分卷閱讀42
渾水摸魚,想要攪亂朝堂之輩。圣上不置可否的態度,卻讓家中有適齡少女的豪門士族起了觀望之心。 整個帝京都盼著在這場由樂陽長公主舉辦的宴會上,探聽出帝后對選妃一事的態度,方好行事。 夏侯昭記得清楚,前世這個時候,樂陽公主“為兄嫂分憂”,舉薦了一名女子給圣上。正是這件事讓相得數十年的父母之間起了裂縫。而那名女子便是在這場游園會上,第一次出現在帝京的貴族圈中。 前世的夏侯昭沒有參加這場游園會,因此并不知道那名女子會坐在哪里,此時放眼望去,只見園中衣香鬢影,仿佛全帝京的貴族少女都聚集在了此處,想要找一個僅僅見過一面的人,實在太難了。 沈泰容見她似在尋人,問道:“殿下可是有想見的人?”自從白道城歸來,沈泰容對她的稱呼就由“表妹”變成了“殿下”,生疏之意十分明顯。他本是賭氣稱呼夏侯昭“殿下”的,哪知夏侯昭正樂得借機與他疏遠,毫不猶豫地應了。這稱呼便改不回來了。 沈泰容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哪里受過這種氣,因此他口中的“殿下”兩個字總是帶著一股不情愿的氣息,方才那點掛在面上的平靜也沒影了。 夏侯昭倒不避諱他,點點頭道:“不錯,我聽說此次宴會,姑母還邀請了一位表姨。我從沒見過她,因此有些好奇?!?/br> 王雪柳有些糊涂,問道:“殿下,皇后娘娘還有姐妹?”皇后幼年喪母,父親早在夏侯昭的祖父高宗皇帝御極時,便因觸怒權臣而被罷官,乃至郁郁而終,皇后也因此被籍沒入宮。自圣上立后以來,這段歷史早為國人所知,世人卻不曾聽說皇后還有旁的親戚。 “是我祖母的侄女,”夏侯昭道,“前幾日剛從河東郡進京?!?/br> 王雪柳恍然道:“原來是阮家?!?/br> 正因為阮氏有這樣特殊的身份,才會在帝后之間引起了偌大的風波。 前幾日樂陽公主倒是向沈泰容提起了阮氏,但那時候他還沉浸在被嚴瑜擊敗的情緒中,并未留心,此時自然答不上來,便道:“這我卻不知曉,不如一會兒我詢問了母親,再向殿下稟告?!?/br> 夏侯昭笑道:“勞煩沈將軍了?!?/br> 沈泰容一梗,胸中那股怒火又燃燒了起來。他再也不想多呆一刻,草草行了一禮,便離開了。暮色垂垂,永寧寺的燈火都燃了起來,將沈泰容匆忙的身影拉得極長極長。夏侯昭腹內暗暗好笑,他既然要客氣,那她就好好“客氣”一番。 這下連王雪柳都看出了異樣,道:“沈將軍今日真客氣?!?/br> 趕走了沈泰容,夏侯昭心情大好,不在意地道:“今日這么多閨秀聚集在此,想來他是有些害羞了吧?!?/br> 兩人說話間,浮屠塔后傳來悠揚的樂曲聲,宴席即將開始。三三兩兩交談的少女們紛紛入席,夏侯昭也不再尋覓阮氏的身影,安然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反正樂陽公主今日必定會用盡方法,讓阮氏大出風頭的。 與其他節日不同,七夕的晝夜可以看做兩個節日。白天讀書人曬書、檢點學問,晚上卻是女子的節日。少女們團聚在案幾前,拜月祈福,又有投針等習俗相沿。樂陽公主將宴會設在晚間,也是迎合此意。 曲聲漸隱,身著緋色衣裙的樂陽公主在侍女的簇擁下款款而至。王雪柳輕輕道:“殿下,樂陽長公主所穿的,正是近日最流行的曳地長裙?!?/br> 夏侯昭隨著王雪柳的目光看去,樂陽公主那疊了數層的裙子果然十分飄逸,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銀色的星芒,端麗不可方物。這明明是最娟秀的裝扮,卻在樂陽公主的一笑之間,顯露出天生貴胄的霸氣。 而樂陽公主身后那名女子,雖然也穿著精心制作的長裙,卻顯得縮手縮腳,十分拘束。當侍女引她入座時,她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樂陽公主,方才坐下。 樂陽公主的目光在席間一轉,臉上便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雖然人人都羨慕皇后獨掌坤極,但若說在帝京之中,她才是引領風尚之人。從她母親沈貴妃開始,便因熟稔南朝文化禮儀,而成為帝京中最負盛名的貴族女子。到了她自己出宮立府,更是一意倡導南風北漸。 皇后的政命不出天樞宮,她卻能讓整個大燕朝的女子,都唯樂洋公主府馬首是瞻。她贊一聲南朝的長裙,不出一個月,連九邊的女子也會以擁有一條長裙為榮。 想到此處,她微微一笑,朗聲道:“今夜能邀得這么多的美人與我恭賀佳節,真是萬分有幸?!?/br> 樂陽公主的話語一落,自然有素日仰慕她的張家、謝家等閨秀舉杯迎合,盛贊長公主殿下寬厚仁和,令德天授。 在這樣的情形下,素日心機深沉的樂陽公主也不免有些陶陶然。她從身邊的侍女手中接過杯子,正欲等待鶯鶯雀雀的歌頌聲結束后,便宣布開宴,卻有輕輕的笑聲傳來。 她側目而視,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俏然立在席間。她的侄女夏侯昭笑盈盈地道:“今夜月朗星疏,都比不上姑母的風姿,我代席間諸位jiejie敬您一杯?!?/br> 夏侯昭雖然年紀不如那些隨聲頌揚的少女,周身的氣場卻遠超于彼。她一出聲,其他人都噤了聲。 樂陽公主有些驚訝,不過她并不將夏侯昭放在心上,笑著飲了杯中的酒,道:“多謝初懷了。你好不容易出宮一趟,今日須得盡興。諸位小友,今日都須得盡興!”她畢竟年長,話頭一轉,便又拿回了主導權,祝酒一杯,絲竹聲起,宴席就此開始。 閨秀們不過矜持了一會兒,便三五結伴上前朝樂陽公主敬酒。因是女眷的宴席,備的酒都是杏花釀這類清甜的酒。 樂陽公主本是善飲之人,接了幾杯卻有些蒙蒙的醉意了。她倒還記得今日最重要的兩件事,招來侍女,低聲吩咐她們準備好馬車,一會兒讓少爺送初懷公主回宮。 她朝初懷的位子看去,果然看到幾個少女圍在初懷四周,爭著敬酒,有一個干脆坐在了初懷身邊,將王雪柳都擠遠了。她眼底的那點笑意更深了,剛剛初懷貿然插話帶來的意外也被拋到了九霄云外。還有什么人比一個喝醉了酒的少女,更好哄騙呢? 另一件事更加簡單,也不需要假于人手。只要讓阮氏在宴會上演奏一曲古琴,她自己贊美幾句,明日帝京之中便多了一位才女。這樣品貌雙佳的女子,恰恰又是圣上的表妹,如能進宮侍奉帝后,豈不是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