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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宋家前程,她自然是很上心的,所以乍聽父親的真實立場,不覺也是氣血翻涌,用了一定的時間才控制住自己??墒捰怼湃雽W幾個月,難道心里就和宋家這般休戚與共了? 他看起來,居然是比她還要更激動幾倍…… ☆、第36章 記賬 在蕭禹心里,今日也實在是‘意外之喜’,其實,他剛才對宋先生并沒說實話——他到得比自己說得要早了許多,幾乎是宋先生剛開始解說南黨、北黨的淵源時,便已經到了簾外。 按 說,本來君子非禮勿聽,就是不愿打斷父女對話,他也應該立刻退出屋子,他日擇時再來。蕭禹平時也會毫不猶豫地如此行事,然而,今日宋先生談到的話題,實在 是太敏感,太重要了,甚至隱約牽扯到了他來宜陽讀書就學的根本目的,只是聽了一耳朵,他就已經是如癡如醉,舍不得挪開腳步:盡管朝中對宋家的立場,一直都 有猜測和分析,但又有什么分析,會比宋先生對自己女兒說的話要更加真誠、真實? 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被發現以后,按理應該請罪,但蕭禹卻是生怕宋先生轉開話題,不說那明顯更重要的第二點,只好硬生生地自己問出了口。他倒是也感覺出來了,宋先生對他頗為欣賞看好,按說,君子事無不可對人言,他都問了,以宋先生的為人,想來該也是會說的。 不 過,宋先生說出的這一番話,的確令蕭禹有五雷轟頂之感,這其實是極為簡單的道理,但在如今的朝局下竟仿佛是一大禁忌,從未有人和他談起,直到宋先生開口, 他才是茅塞頓開,更隱隱感覺到了許多平時沒有想明白的道理:前朝之所以由盛轉衰最終亡國,黨爭便是極為重要的元素。如今國朝雖然絕不鼓勵黨爭、結黨,但其 實現在南北二黨、南北二學對立之勢已經是不可避免,南黨連旗號都有了,和前朝比又差了什么? 在如此大勢之下,所有人的思維仿佛也 都陷入了定勢,不是黑就是白,不是南就是北,也許有人對北黨的政策只是有限度的支持,但絕沒有又支持北黨,又支持南黨的道理。宋先生這一問,看似平常樸 素,但若是泄露到了外間,還不知要給宋學帶來多少壓力!——在宋學讀書的士子,可有許多都是北黨大佬的子弟! “先生?!彼X中流轉過了無數想法,心里更是思潮翻涌,說不出的情懷、擔憂、崇敬翻攪到了一塊,最終形成了意味不明的擔憂,“雨大風急,船行要求穩??!” 一旁的宋三娘被他說得若有所思,反而宋先生眼睛一亮,笑瞇瞇地道,“這話說得有點意思。蕭禹,你坐?!?/br> 又對宋三娘道,“粵娘你也坐?!?/br> 把兩個各懷心事的小字輩安頓下來,宋先生甚至親自給他們斟了茶,氣氛隨之也緩和了不少,但蕭禹心里卻難平靜,喝了口茶,沒等宋先生開口,迫不及待又發問道,“先生,難道大師兄的婚事,就打算這么永無止盡地拖下去嗎?” “若不然,依你之意,又該如何?”宋先生不答反問。 蕭 禹道,“若是我,便在眾家中選取賢女結親,結親后,北黨和北學關系更加親密,屆時即使有推動先生發祥核心要義的聲音,也不是不可設法應付,天下的政事,其 實說穿了都是一盤復雜的買賣,雙方討價還價而已。若是先生支持變法,那么只在反對聯遼滅夏一事上發聲,在變法諸事上就保持沉默,豈不是兩全其美?” 他雖然讀書不行,但自幼身處中樞,也不知見證了多少大政的促成,這一番話,說得宋先生也是微微點頭,宋粵娘更流露出欽服之色。蕭禹心中也是暗暗得意,卻又越發不解:他能想到的,宋先生如何想不到?一定是有個了不得的原因,才讓宋先生沒有揀選這最為簡便的策略。 “你這話,說得的確不錯,但還是想淺了一層?!闭胫?,宋先生已經慢慢悠悠地道,“你剛才都已經明白雨大風急的道理了,又如何不明白,我若要上船,早就已經上了,到今日都沒有攀附大舟,又怎會忽然改弦更張呢?” “您是說——”蕭禹徹底迷糊了,他仿佛隱約明白了什么,但卻極難用言語表達出來。 宋 先生悠然道,“如今的朝局,便仿佛是金明池上的端午競渡,本該是千舸爭流的熱鬧場面,卻只有兩艘福船在你爭我奪。前朝之亡,亡于黨爭,黨爭禍國是不爭的事 實。既然明知如此,我們宋學為什么還要依附于朋黨?上仰天心、下應民意,不忮不求、至誠至性。這是我宋學士子立身十六字……這十六字里,有一字是提倡學子 黨爭的么?” 君子不黨……蕭禹終于是恍然大悟,一時竟有醍醐灌頂之感:“原來先生從來沒打算支持兩黨,宋學也絕不會在黨爭中擇選 表態。難怪,難怪蕭家會為三十二哥說親,要知道雖然身處勛戚宗室,但因是圣人外戚,蕭家從來都不摻和到兩黨的紛爭里,更很少明確表態。尤其是局勢日漸激烈 的這幾年,所談的親事多數都只在親戚宗室之中,基本不招惹風頭火勢上的人物……看來,十七哥身為先生的得意弟子,卻是吃透了先生的態度?!?/br> 然 而,君子不黨,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南學如今勢頭正猛,道統所在,縱是血親亦不肯讓人,不論北學是否依附北黨,南學都是一樣要打擊北學的,而北學不依 附北黨的決心一旦為人所知,北黨對其不說銜之入骨,起碼也是無比反感,這些年來北學名氣大增,崛起得這么快,背后北黨的推動那是顯而易見的,一旦失去北黨 支持,宋學的衰弱,只怕就是眼見的事。更不說,若是為了盡快扶植起一支能和南學對抗的學術力量,北黨可能還會對宋學大力打壓,以便讓其盡快空出北學領袖的 位置…… 明白了宋先生的決心,他不是不敬佩的,然而在敬佩中又有深深的憂慮,難以言傳。在這一刻,蕭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全 然把自己當成了宋先生的學生,他是發自內心地為宋學的將來感到憂慮和恐懼,但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胸懷激蕩之下,只能輕輕地說了一聲,“先生, 這——” 雖然聲音輕,但語調卻畢竟是十分沉重。 宋先生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亦從來沒有說過,這條路會很容易走。不過儒門弟子,本就是人中龍鳳,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樣的事情如果很容易去做,前朝為什么會亡于黨爭呢?明白黨爭誤國這道理的人,難道就只有你我?” 他轉向宋粵娘,“粵娘你說說,這是為什么?” “因為……”宋粵娘囁嚅道,“因為大多數人即使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