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
在此女身上流連了一刻,其實也并沒有太多的意思,便又轉了開去。 陳嬌挑出她來獻美,是有心,還是無意?難道當時,她已經留意到了自己無心的一瞥? 他沒有看賈姬,而是不禁又把目光投向了陳嬌。 做了兩年夫妻,陳嬌的容貌于他而言,已經極為熟悉,但眼神每一次落到她身上,劉徹都不免要怔一怔。不是驚艷,又似乎更盛驚艷。 她未能艷冠群芳,但眼神里透露出的無限文章,又要比群芳都耐人尋味得多。似連珠潭的水,即使同床共枕了兩年,劉徹也始終不知道那有多深。 妻子主動獻美,又并不介意他的男寵佞幸,雖然也不是不吃味的,但態度卻絕對賢惠大方——他應該驕傲,應當滿足于自己馭妻有術,將這個金尊玉貴的陳阿嬌,也管束得服服帖帖的。 但不知為何,劉徹望著賈姬時,心里非但沒有一點得意,卻還很不是滋味。他反反復復地想,陳嬌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呢? 她心里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實何止是他,就連太皇太后都有幾分不高興。 “你也實在是太賢惠了?!碧侍蟮恼Z氣雖然緩和,但依然透了婉轉的非難?!半m說生兒育女,傳承宗嗣,是后宮女子的天職。但畢竟父喪沒有三年,你送一個不要緊,這個口子一打開,你也送一個,我也送一個,皇帝耽于女色,還哪有精力學習治國之道?” 說到底,還是旗幟鮮明地站在陳嬌這邊,顧忌著平陽公主、南宮公主尋訪而來的無數美人。 就連她心湖里的聲音,都很是恨鐵不成鋼,“這幾年就應該不管不顧,靜心生一個兒子!唯有兒子,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這些話也的確都是為了她好,陳嬌知道。 只是她畢竟是陳嬌,她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 10、賢惠 劉徹當然收下了賈姬這份禮物。 還當太子的時候,他年紀不大,距離十六歲還有一段時限。先帝雖然自己喜好女色,放縱與床笫之歡,但卻很看重劉徹的修養,盼著他能做個勵精圖治的君王,勿將太多精力放在女色之上。 但如今身為帝王,后宮空虛得不像話,到底也不成體統,更別說生兒育女的壓力,隨著劉徹成為一家之主,畢竟也比從前濃重了幾分。而任何一個君王身邊,又哪里少得了用美色紓解安慰,一心一意只為了他服務的美人兒呢?區區一個賈姬而已,大長公主還嫌陳嬌的手筆太小了。 “你真要送,我這里自然能給你預備上人?!本筒灰詾槿坏睾完悑烧勂鹆讼鹊蹅兩磉叺拿廊??!澳敲炊嗳硕妓瓦M來了,還差一兩個絕色的少女不成?只是自作主張,也不和家里人商量?!?/br> 陳嬌只是笑,“娘,我心里有數的?!?/br> 頓了頓,見大長公主還是有幾分不以為然,她只好又輕聲細語地說,“您是天子的妻母,再做這樣的事,也不合適了。再說,往后宮送人,那也是近十年前的事,現在沒有必要舊事重提?!?/br> 竇太主先還有些不服氣,目光落到女兒腰間的玉佩上,就又凝住了。 平陽長公主的生日,陳嬌送了一對無暇的玉佩,陳嬌的生日,長公主的回禮就是這個雕工細致的玉魚佩。 一時間想到近十年之前,小小的陳嬌一臉鄭重地勸告自己,“從今往后,別再往后宮送人了?!?/br> 十年的時光一下就氤氳了大長公主的眼睛,她的眼神迷蒙了,情不自禁地撫上了陳嬌的臉頰,過了很久,才慢慢地嘆了口氣。 “人走每一步,真是都不知道是福是禍?!彼卣f,“也許眼下看著是福,十年后看著是禍,又過十年再看,卻是福禍相依,吉兇難料?!?/br> 皇后這條路又何嘗不是如此,想要走到太皇太后這一步,盡享無限尊榮,還不知要有多少心血,多少心酸,多少心計。 賈姬也就是侍寢了一兩次,就再也沒有得到劉徹的寵信,倒是陳嬌有意提拔,給她在永巷宮內安排了住處,又三不五時地讓她到椒房殿里來說說話。就是太后說起來,罕見地都真心夸獎陳嬌,“最難得嬌嬌賢惠大度,并不是妒忌之輩?!?/br> 懂得主動為自己分寵,給兒子安排枕席,陳嬌這一步,走得又是無懈可擊,讓人挑不出一點不對。 倒是劉徹暗地里很不是滋味,有時望著陳嬌的眼神都要深沉了幾分。和王公大臣們閑話聊天的時候,時不時就走了神,去看簾后的陳嬌。 陳嬌對外朝的事,一向不是一般的不熱心,時常會露出難得一見的嬌憨。尤其是劉徹拿朝政上的事問她,十問里,九問可以問得她無言以對——她不是不懂,似乎就是真的沒有興趣去理。 他的兩個大臣趙綰同王臧一直就都很不喜歡劉徹的做法,曾經當著劉徹的面勸諫,“天子不應該將皇后帶在身邊——政事,畢竟是男女有別?!?/br> 畢竟是儒生,和太皇太后身邊那些講求無為而治,一個賽著一個清心寡欲的黃老之徒比,天然就多了一股毫不掩飾的勃勃野心。身為天子的老師,雖然還未曾升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的受寵。這是借著陳嬌,暗諷她背后的太皇太后。 陳嬌要是連這點意思都聽不明白,就真妄為皇后了。 劉徹聽了,故意就看陳嬌。 陳嬌還是靠在屏風上,好像都沒有聽到一樣,懶洋洋地看著手中的香囊,又抬起手來,借著肆意飛舞的陽光,去鑒賞燦爛生輝的金線紋飾。 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雖然人就坐在劉徹身邊,但兩個人之間就好像隔了一層蕩漾的水波,隔著波光粼粼,劉徹實在是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朝廷政事,多半出自長樂宮的手筆,雖說他也漸漸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聲音,長樂宮也沒有和他爭權的意思,但遇到大事,連劉徹自己都覺得沒有祖母點頭,自己底氣是不足的。 但畢竟,他有太多的主意,太多的雄心了……對于帝國,他有很多想法,等不及要做。長樂宮里的祖母卻像是一塊大石頭,不親手搬開,他連大聲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祖母幾次探問他和大臣之間的來往,陳嬌都是一問三不知,不曾為他遮掩,卻也不曾在祖母跟前添他的壞話。 所謂的天家,就是分明至親之間,也一定會有算計,會有心機,甚么功成身退,不過美談。新任當權者,是一定要踩著舊任的尸骨才能戴上滴血的王冠。祖孫之間雖然也有親情,但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一戰,除非老的愿意退,小的愿意等,否則是遲早都要爆發的。 劉徹當然也為陳嬌安排了屬于她的位置,他只是很不肯定陳嬌到底會不會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少年天子,一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