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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宮就沒出來的道理?!?/br> 貞嬤嬤這是‘二進宮’了,放出去后嫁人生子,命苦沒了丈夫,寡婦帶了孩子無法營生,只好又投入宮里做教習嬤嬤,這事兒小宮女也是知道的,還當原來宮中一直都是這個規矩,她一雙眼瞪得大大的,“真——真的呀?” “誰騙你呢?”貞嬤嬤一進宜春宮,聲音就放輕了,“都說徐娘娘是觀世音菩薩轉生,救苦救難,搭救我們宮女子的……這里就是她從前當太孫嬪時住的,一會進去以后,你誠心拜,求了香灰來,保準靈驗?!?/br> 小宮女瞪著大眼睛,連連點著頭,“怪道說呢,一溜這宮里供奉的都是老了的娘娘們,我平時心里打怵,也不往這兒來,就奇怪怎么老有人從這兒來來往往的,原來都是來拜徐娘娘?!?/br> “宮 里是這樣,宮外徐娘娘陵寢都有人拜,我在外頭的時候,每年徐娘娘冥誕都和老姐妹們約了去,托個體面,進去祭拜一番,求個保佑?!毖劭磥硗鶡o人,貞嬤嬤隨口 就低聲道,“章皇帝自個兒正經陵寢,倒沒人搭理了,聽說除了每年春秋、清明冬至宮里有人來以外,平時都是冷冷清清的。我們常笑說——” 見前頭人影一閃,她頓時住了嘴,小宮女也立刻裝出了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兩人和殿內出來的老嬤嬤擦肩而過,貞嬤嬤恭敬地屈了屈膝蓋,“韓尚宮?!?/br> 韓尚宮微微點了點頭,傲然行得遠了,貞嬤嬤也不多說什么,和小宮女一道進了屋子,在簡單的香案和牌位前頭跪了下來。 參拜過了,把帶來的香在牌位前燃盡了,香灰小心收好,兩人肅靜出了屋子,小宮女又低聲問道,“干娘……可這徐娘娘,從前都是太后了,怎么如今,還是莊毅貴妃啊……” “噓!”貞嬤嬤神色頓時轉為肅穆,先是輕喝了一聲,“不該問別亂問,怎么教你的?有耳無口,平平安安,有口無耳,惹禍上身!” 見這乖巧的小女兒被她說得微微一顫,貞嬤嬤才是指了指東邊,“明白了沒有?以后別亂問了!此事也別亂傳……就連這廟,都是西宮堅持著才立起來的,你這瞎傳,傳到東宮人耳朵里,有得你苦頭吃?!?/br> 小 宮女捂著耳朵,連連點頭,面色猶有幾分驚懼。兩人從南內繞了幾個彎子,正好見到張大人走來,便立刻退讓到了一邊,噤若寒蟬?!鸵话阃夤俨灰粯?,張大人 可是當今自小的伴讀,又是善化大長公主的幼子,地位尊崇,連南內這樣的大內禁地,都可以隨意瀏覽走動,又豈是一般被領進來賞景作詩的翰林可比。 “聽 聞近年來,宮中多了座徐妃廟?!睆埓笕瞬恢驼l在談論著什么,貞嬤嬤偷眼一看,嚇得連忙跪了下來,俯□子不敢偷窺圣容?;实垡膊⒉辉谝?,只和張大人邊走邊 說?!肮┓畹谋闶切⑶f娘娘,竟是十分靈驗,敏正你又是親緣,想必更可多得保佑,一會倒可以過去參拜一番,為你們家哥兒求個吉利?!?/br> “子不語怪力亂神,雖說是姥姥,但也……”張大人似乎有些糾結,皇帝便朗聲笑了起來,“難道平日謁陵時,你就不拜孝莊娘娘了?” 貞嬤嬤俯首聽著,眼中精光一閃,也是若有所思。 看來,皇爺心中,對東太后的不滿,已經是難以掩蓋,連莊毅貴妃的謚號都不愿承認,還是喊著孝莊娘娘……日后見到善化大長公主時,可要更多幾分殷勤了。 她俯身靜待兩人遠走,可不料,皇爺的腳步聲走過了,卻又倒了回來。 “你叫什么名字?”貞嬤嬤聽見他在問——卻當然不是在問她了,她側頭一看,原來,干女兒不知何時,已經好奇地半抬起頭,頗為明顯地打量著高高在上,仿佛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皇爺。 雖說還是一團天真浪漫,但也是十三歲的姑娘了,不然也不能應選進宮,難道…… 貞嬤嬤心中一跳,斜斜地瞥著干女兒,在極度震驚中,不知如何,反而浮起了一個念頭。 ——這徐妃廟,還真是靈驗! ☆、第303章 歲月如梭、韶華易逝,滄海悠悠、桑田青青,少女終將成為老嫗,歷史總有一天也會變成傳說。不論是惦念還是憎恨都會冷卻,徐娘娘的陵寢,也終將冷清 下來,五十年后,沒有人再記得是誰興出了宮人放還的規矩,是誰建了內安樂堂。這樣的事,又有誰會真正放在心上?到末了,連正統年間的風風雨雨,落在史冊中 也不過就是幾句簡簡單單的記載,人們總有很多事要忙,比起眼前的生活,先人又何能占據他們的腦海? 到末了,新的王朝,總會取代舊的帝國。經過數十年的戰亂,數年的休養生息,和以往那些朝代興替一樣,該做的事,新王朝也不能少做,追封前朝末代皇帝,為前朝修史,這都是題中應有之義。 在攻陷北平之戰中,末代皇帝放火燒宮,皇史宬不幸被付諸一炬,歷年實錄,焚燒殆盡,經過數十年的艱辛尋訪,前朝史終于修筑完成,不論是胡仙師、孫皇后還是徐循,在后妃列傳中都只不過是短短一段話。 孝 莊徐皇后,南京雨花臺人,永寧侯徐成女,少年入選掖庭,事上勤謹。宣德初年封莊妃,歷進貴妃、皇貴妃。歷朝皇貴妃由后始。妃無子,取孝潔皇后子,即后端宗 也。端宗即位,尊為皇太后,概因土木之變,后實有力也。景泰十四年,后卒,上初意謚為孝賢皇后,大學士徐元玉以息宗事,后微有嫌疑,諫曰不可。端宗崩,汪 太后復以嫌疑故,廢為莊毅貴妃。太后崩,睿宗重尊為孝莊皇后。后有女善化公主,駙馬張常。 起起伏伏、曲曲折折的一生,最終落定史書中,不過如此百余字。徐循一生的縮影,似乎盡在其中。 至于是否貼切,觀者不在意,死者又怎會在意?不論真偽、不論褒貶、不論曲直,不論他人笑,他人哭,別人的筆,決定不了她的一生。生前無法,生后更無法。 即使再無人知曉,總無人在意,她總是來過,總是活過自己一生,這一點,她自己明白就好。 書成那一刻,來自燕山的風,吹過封土堆上的煢煢青草,關于徐循一生的無數畫面、無數縮影,仿佛化為流光,紛紛往書中投去,在閃爍間,終于落定紙面,百余字間微光流動,過了一小會,方才黯淡下來。 觀者匆匆一掃,這一頁書,很快被翻了過去,下一頁,又不知是多少人的悲歡離合了。 # 一元逝去一元起,宮里又何曾有過真正寂寞的日子?燒毀過,重建,崩塌過,重修,幾經更名反復,原來的南內成了御苑,清寧宮也成了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