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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他有點明白自己為什么越發喜歡和徐循在一處了:徐循的善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在她這里,他能尋覓到一種久違的實在和簡單。 太孫不禁就握住了徐循的手,低笑道,“這可不行,玉女兒需要照顧,也不能委屈了我們小循呀。你要關心她,得閑沒事多去陪她說說話也就是了,她這一陣子不能隨便出門,心里也寂寞著呢?!?/br> 太孫妃病了,何仙仙養女兒,孫玉女養胎,徐循管家,這幾個月,各宮間的走動的確是非常稀少。既然太孫都發了話了,第二日早上起來把帳理過了,各處上夜值宿的畫押簿看過了,徐循便起身出了宜春宮——先去給太孫妃請安。 ☆、平衡 天氣漸漸地熱了,太孫妃的病也好轉了許多,徐循進屋的時候,她正坐在窗下曬太陽,大囡囡抱著一個小球,站在她身邊拍皮球玩,見到徐循來了,便頂著大光頭露齒笑道,“婕妤好?!?/br> 國朝育兒,皇子、皇女不上十歲都是剃光頭的,只在頭頂兩側各留有一綹,綁起兩個小揪揪。大囡囡剛出生時頭發發黃,便起了個賤乳名,名喚阿黃,大類喚狗,也是取個好養活的意思。徐循見她兩個小揪揪垂下來一甩一甩的,煞是可愛,便揪著笑道,“阿黃,耳朵垂下來了?!?/br> 狗兒的耳朵豈不是垂在頭頂的?大囡囡哼了一聲,道,“婕妤欺負我,我不和你玩了?!?/br> 說著,拍著皮球就跑遠了。太孫妃合上手里的書本,笑道,“這孩子,脾性隨爹,太調皮了。前回進東宮請安,皮球還把她祖母的一個杯子打了?!?/br> 徐循也笑道,“正是個打馬球的好材料呢?!?/br> 兩人這么多年已經極為熟稔,不必太孫妃客氣,徐循私下也是熟不拘禮的,亦不行禮,在太孫妃下首坐了,問了她的好,便和太孫妃道,“昨日大哥在我這里,我還和他提起了走帳的事。我說大可不必這么偷偷摸摸的,傳出去還讓人覺得咱們太孫宮里勾心斗角得厲害,彼此防備得很深似的,一點都不和氣……您在養病不便出面說話,他和太子妃娘娘打聲招呼,這供奉說加也就加了么,又不是多大的事,幾斤炭火罷了……” 其實,太孫妃雖然在養病,但身為女主人,出面說一兩句話,惜薪司和點心房也不至于駁了她的面子。只是徐循和太孫妃都默契地跳過了這一茬,太孫妃看似淡然,面上卻到底還是露出了聆聽之色。 “可我說完以后,看大哥的意思,似乎是挺顧忌把這事捅到太子妃娘娘跟前去。想來,這幾個月一定要從他這里走賬,也是擔心東宮哪里有話要說吧?!毙煅矡o意猜測太孫的內在動機,只是自顧自地道,“卻不是擔心你有什么意見?!?/br> “我也和大哥說了?!碧珜O妃用了一口點了牛奶/子的茶水,“大哥也是你說的這個意思,其實我就不懂了,宮里用度都是南邊定下的,到了北邊不夠用也是常理,玉女兒體虛些,往年炭火不夠還大大方方地開口要呢,今年雙身子,更該好好保養了,怎么就連口都不敢開?!?/br>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往下再說了。徐循是不想管得這么深,太孫妃沒往下說是為什么,她更不想管了。 把話帶到了,基本也就完成了她到此的目的。徐循放松下來,和太孫妃談天說地了一會,見太孫妃眉宇間有些郁郁寡歡,便勸慰道,“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多偏疼些也沒什么……” 屋內都是可以絕對信任的宮女,又站得遠,太孫妃說話也比較隨便,她打斷了徐循的話頭,搖頭道,“我倒不是吃醋,就和你說的一樣,從小一起長起來的么,再說,又是雙身子,多疼些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徐循看得出來,太孫妃說得是真心話,她甚至說得都有點露骨了?!熬驼f大郎自己,還不是嫡庶隔著生……做大婦的,沒點心胸怎么容人?” 這倒是真的,太子妃的心胸就很寬廣,李才人不可以說是不得寵了,太孫的兄弟里,排行前幾的那都是太子妃和李才人輪流生的,你一三五,我二四六這樣。太子妃和李才人不也處得和親姐妹似的?就是郭才人,因著接連生了三個兒子,得寵到了十二萬分,都敢和太子妃叫板了,太子妃不也沒和她計較嗎?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皇爺和故去的仁孝皇后,對太子妃都是十二萬分的滿意,沒口子的稱贊? 太子妃對太孫妃的滿意,也和仁孝皇后對太子妃的滿意不相上下了。至于太子,平時忙國事還忙不過來呢,對內宮的事,也是很少過問的。嫡妻就是嫡妻,即使和夫主關系不那樣貼心,日子也不會難過到哪里去。難不成天家還有沒事廢后的事兒不成? “那你是——”徐循有點不明白了,還當太孫妃是在擔憂子嗣,“還是先用心將養身子,別的事,有緣分了自然會來的……” “可不就是擔心這個了?!碧珜O妃沉沉地嘆了口氣,“這個咳嗽的毛病,竟是落了病根了。我現在只愁沒有良醫能治呢,若是落了病根成了痼疾,可就棘手了?!?/br>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因醫藥失當,小病落根即使在宮里也都是很常見的事。徐循忙勸慰太孫妃一番,又勸她多找幾個太醫來看,一邊在心底也是記了一個筆記——她這幾年來因為沒事愛跑馬、打馬球,身子倒是太孫宮四美里最好的一個,這個習慣可是千萬不能丟。 有了太孫的囑咐,徐循和太孫妃打了個招呼,便名正言順地去探孫玉女。到得孫玉女宮里,她也是一臉的虛弱,暮春天氣了,炕火還沒熄呢,半靠在榻上面色蒼白,臉都瘦尖了,見到徐循進來,有氣無力地招呼了一聲,竟是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循也是嚇了一跳,忙坐下道,“怎么就成這樣了!” “吐得厲害?!蹦纤舅幰彩侵眹@氣,“唯獨只有牛奶做的餅子、酥兒能吃上幾口,再就是些鮮果。別的東西,吃什么吐什么,都一個多月沒能好好吃飯了,人能不瘦嗎?” 徐循和南司藥閑話片刻,這才鬧明白:孫玉女是害喜害得太厲害了,所有能吃的東西里,只有牛奶制品還是稍微養人一點的,再加上前段時間又虛弱感了風寒,因不能吃藥,只能扛著自己好,所以越發不敢受涼,只能就這樣烤著火來養著。 她虛弱成這個樣子,肯定沒有人會沒眼色到同她說這些要炭要奶的爛賬,去添她的心事,徐循也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見孫玉女小憩一會兒精神見好了,便陪著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孫玉女也問了眾人好、宮內好,方才氣息奄奄地道,“我知道我也沒力氣同你們說話,你們不來見我,也是為了我好,讓我好生歇著。只你來了,我心里也很高興?!?/br> 徐循何嘗知道她虛成這樣了?她不來,也是出于宮里不成文的規矩,不敢打擾孫玉女養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