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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國公微微一怔,定睛望去時,卻見楊氏沖自己偏了偏頭,似乎在無聲地詢問自己,是否可以繼續往下敘述。 他微微吐出了一口氣,沖楊氏威嚴地點了點頭,聽著她清脆的聲音繼續道。 “有了于安的這句話,嫌疑人自然就落到了老mama和小松花身上。這兩個人的底細,我們分別采取手段,已經在暗中調查清楚。老mama身世清白,反倒是小松花有一個jiejie嫁到了廣州,姐夫乃是軍中百戶,當時升鸞二度南下廣州的時候,就在他麾下服役?!?/br> 她并沒有看向任何一個特定的人,似乎只是沖著空氣分析。但屋內的氣氛,依然隨著她這句話一下繃得更緊,空氣中的那股緊繃,似乎都已經閃爍出了火花,只要一個輕輕的摩擦,就可以走火。 五少夫人心頭頓時一顫。 忽然間,她知道什么都完了,自己已經全盤皆輸。 怪道這一向楊氏是反常的安靜,自己多次借著通房,在平國公跟前點出她的善妒霸道,發讓她顏面盡失,楊氏都不以為忤,甚至連一點反擊都不曾有。 原來她是將心力全都放在了這上頭…… 她飛快地閃了楊氏一眼,這個面目平庸氣質圓滑的繼室,卻是一眼都不曾看向自己,而是繼續著自己的敘述,詳詳細細地講述著自己是怎么拷打小松花,從而得到她的口供,招認了她是怎么受父母的唆使,在藥包內混合了幾味藥材的事。 好像她根本沒有答案,完全不知道小松花背后到底連的是那條線似的。 五少夫人不禁又在心底冷笑了起來。 高,手段真是高,自己是棋差一著,這一回,真是輸得不能再輸了。 要是沒有去年的那件事,查到吳勛一家又如何,吳勛一家本來就是自己的暗線,明面上和誰都沒有一點關系。偏偏自己太過大意,將楊善衡當作了她那個愚鈍的jiejie,在布局時反復做作,做作得也太明顯了一些。 也是實在低估了這個安安靜靜,從來沒有一句話多余的小庶女,沒想到她面子上看著和順,私底下卻是這樣的精明狠辣,只是一個線頭,硬是被她騰挪周轉,提出了水面下的一串大葫蘆。又還能不動聲色,任憑自己握準了通房這根棍子,是直往她心底捅,她都能強忍著是一點都不理會,直到手握如山鐵證,再來一招制勝……這個人,實在是太像刺客了,往往只是一劍,就已經定了乾坤。 她垂下眼,維持著那清白的表情,已經在心中極速地盤算了起來。 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矢口不認,那是最愚蠢的應對辦法。大家大族,什么事都講究一個臉面,要鬧到對自己動刑的地步,只怕張家和許家之間,也就不會有任何情面,而五少爺這個蠢材以后在家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但這件事也不是一點生機都沒有…… 這是明擺著的事,國公夫人今早回來,到了晚上,公公就把所有人都叫進來聽楊善衡唱,看他的神色,這件事像是先過了國公夫人,才到國公這里,國公也是才知道,就將大家都叫進來對質。 這可不像是他老人家平時的做法。就是自己,為了穩妥,只怕也是要先收攏了物證,自己再重新調查一遍,直到確定鐵證如山,沒有任何可以狡辯的余地,才會把自己兩夫妻給叫進來對質的。 這么急急忙忙的,恐怕就是為了給五房留下一線回旋的余地…… 五少爺畢竟也是國公爺的親生兒子,能保,國公爺還是會保的。 五少夫人又看了五少爺,在心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蠢材,只怕都還沒有理解到國公爺的用意,已經坐以待斃,是一個辦法都想不出來了。 像國公爺這樣的人物,幾乎是每件事背后都有自己的用意,今晚他反常的急躁,當然也有自己的用意了。 輸就是輸了,這一點,就算是有國公爺的幫助,也不可能再翻盤。楊善衡背后有楊家,有孫家,甚至還有宮中正受寵的寧嬪,她的娘家這樣強勢,又哪里是國公爺要捂可以捂得住的。 再說,國公爺只怕也沒有幫助自己翻盤的心思,他希望自己做的,決不是砌詞狡辯。 既然已經輸了,任何遺憾、愧悔、惱恨,又有什么用?現在最需要的,還是將整件事的損失減到最小,最大程度地護住五房的利益! 五少夫人心底一下就浮起了無數個想法,她陷入了沉思。 七娘子的敘述也已經到了尾聲,她將小松花的供詞讀了一遍之后,又拿起了邱智的供詞,朗聲讀出。 “到了京城,在煤炭胡同住下,第二日阿姨來看望我。說有一門親可以說與我知道,并談到我為貴人辦的幾件小事,都很合貴人的心意。貴人有意打發我去廣州繼續扶植我發家。于是又驚又喜,立刻一口答應下來?!?/br> 她頓了頓,又念道,“此處問:你阿姨是誰?答:阿姨是府中管事吳勛之妻?!?/br> 這句話說出來,屋內的氣氛頓時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在一瞬之間,有什么東西被嘩然打破,又有一陣蜜蜂飛過,雖然最終依然只留下了沉默,但思想的嗡嗡聲,卻要比蜜蜂的鳴叫更吵。 七娘子并沒有因此停頓,“此處問:有什么證據?答:兩家族譜為憑?!?/br> 眾人的眼神,頓時都調向了平國公面前那兩本泛黃的書冊,又全都聚合到了五房身上。 七娘子放下供詞,坐回許鳳佳身側,也就目注五少夫人。 到了這時候,五少爺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臉上虛偽的風平浪靜,已經被七娘子的言語打破,從他的臉色上,卻是誰都可以輕易看出,這個平素里爽朗愛笑,也有一定城府的大少爺,在這時候已經完全亂了方寸。心虛、愧疚、錯愕、恐懼……無數的情緒打著旋兒,在他臉上流了過去,最終,似乎只剩下了一片茫然,他似乎是求助一般地,將眼神調轉向了五少夫人。 五少夫人臉上卻是一片木然,一反之前的表演,她臉上的好奇和興奮好像被洪水沖過一樣,已經被洗刷得干干凈凈,只有那雙黯淡的眼,似乎暗示了主人復雜的心情。她緩緩地注視著屋內諸人,平國公、許夫人、五少爺、四少爺、大少爺夫婦……最終,她的眼神掠過了許鳳佳,和七娘子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對,兩人一時間都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