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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又傳遍了皇上為太子鴆殺的謠言,民心也不由有些搖動,局面,實在是前所未有的兇險。 不想這謠言傳到了京城,已有兩三個月沒有上朝的皇上第二日就加開朝會,生龍活虎地出現在群臣眼前,謠言自然不攻自破,魯王索性不管不顧強攻京城,若非皇上臨危急命牛德寶將軍從宣德回兵來援,又以平國公父子率領禁軍護衛京畿,京城幾乎要被魯王攻破。 偏偏此時北戎又蠢蠢欲動,賊心不死,有圖謀宣德之意,牛德寶只敢分兵兩千回援,一并連天水寶雞一帶的兵力都被牽制…… 這一場硬仗就打了三個月,皇長子終于因為糧草出事戰敗被擒,接著就是一場駭人聽聞的大清洗,朝廷上下和皇長子有過聯系的官員不是殺就是關,到現在都還有上百個在詔獄里輾轉,皇長子胡亂攀咬,什么許家、桂家、楊家、秦家都被指認,氣得皇上數次吐血,一直亂到了昭明二十五年三月,皇上賜死皇長子為止,這場亂象似乎才算是有了收尾的意思。 不想才進四月,皇上就溘然長逝,太子匆匆繼位,立刻就開始繼續審理之前的謀逆案,朝廷上下人事變動頻繁,就連閣老都告老了一個,還鄉了一個,大老爺又上書堅辭江南總督之位……幾個重量級人物的位置變了,朝野上下,幾乎也就處在了連續不斷的小地震中。 好容易大老爺進京加封大學士,入閣參政,江南總督暫時虛懸,三省布政使各司其職,詔獄里的官員權貴無事的無事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后宮妃子也封了,擎天保駕的功臣也賞了……進了今年秋天,朝廷才漸漸地平穩了下來,有了這昭明盛世該有的樣子。 “明年改元,皇上是肯定要在人事上再有些動作的?!贝驮洪_上了夜點,二老爺和大老爺碰了幾杯,就打開了話匣子,“不瞞大哥,弟弟這個翰林已經當了十多年了,也著實有些當膩味了……” 大太太又夸獎敏哥,“這一應事務想必都是你承辦的吧——我知道你父親,哪有那么細心?你這孩子,在世務上倒是越發精干了!只是也別忘了讀書要緊……” 昭明二十四年的秋闈,二房兄弟三人,不過是最小的弘哥中了舉,兩個哥哥反倒都名落孫山。 眾人熱熱鬧鬧地吃過了一頓夜點,也就各自安歇,第二日一早,敏哥就安頓了三四駕清潔可喜的清油車,將眾人一道裝了,向北平去了——箱籠卻是早就上路由親信的管家看著,進城到宅子里安放,達哥、弘哥兩兄弟就是在城內預備接應。 雖說走得慢,但通州畢竟離北平不遠,不過大半日,朝陽門已然在望。 盡管重簾低垂,但車外的人聲,也就漸漸地響亮了起來。七娘子與大太太同坐一車,只苦于不好掀了簾子往外偷窺街景,卻不想大太太自己卻都掀起了簾子一角,指點著給七娘子看,“這朝陽門外頭的這家薄脆是最有名的,四九城里多得是趕早出城來吃的,就一碗清漿,要兩個椒鹽薄脆……噯,上從王公貴族,下到賣力氣的苦哈哈,都作興這么吃!” 七娘子留神看時,卻不過是朝陽門外路邊的一個小攤販罷了,怎么看,都看不出這家的薄脆,名聲竟都傳進了深閨。 “你看這朝陽門挨著城門的那條胡同?往里走就是老字號的饅頭,兩個一斤童叟無欺,硬是就要比別家香甜上幾分?!贝筇珔s被勾起了談興,車一路走,一路為七娘子說街景,“我打小就喜歡吃這家的饅頭,可生意太好,不趕早根本買不到,從小時雍坊過來,要繞過一整個皇城……那時候你外祖母還在生,就怕溺愛了我,兩三個月才派家人早起來回半個時辰給我嘗嘗鮮?!?/br> 大太太的聲音又小了下去,她掏出手絹揩了揩眼皮,“后來你外祖母去世了,二姐已經出嫁,三姐當家,我打量三姐疼我,就鬧著要吃,三姐索性日日里派人出來買,不到半個月,就把我吃怕了!” 提到童稚時的往事,她又不禁一笑,“這豬rou胡同進去就是老天成了,多少年的老字號,豬頭rou最有名的,上午開張,到了中午,再沒有賣不完的?!?/br> 又指點七娘子,“剛才進城那是朝陽門大街,這是崇武門里街,北京城方方正正,路名最好記了。這又拐到正陽門大街上了,正陽門大街是最熱鬧的了。往你這邊看,再進去過了棋盤街就是大秦門。那是六部、都督府、燕云衛……這衙門都在這一塊,繞著皇城根兒,你父親以后上朝,就得從正陽門大街過去,東華門進皇城——皇城根那是最熱鬧的,小時雍坊雖然比不得澄清坊、明照坊方便,但也算得上是好地段了。住得都是王公大臣,你秦家舅舅就住在兩條胡同外頭,可惜兩兄妹都在守喪,不便時常相見……” 秦帝師一共二子,長子原本是禮部郎中,次子乃是西安知州,因秦帝師去世,次子已丁憂回家,但長子卻被奪情,雖然暫時還官居原位,但以秦帝師和皇上的關系,過了元年元月,是必定要被提升的。 大太太一路絮絮叨叨,“這是宣武門里街,李閣老胡同——前朝的李東陽就住在這條胡同里,再拐過彎就到了……” 七娘子已是見著了一條僻靜的胡同,胡同里沒有多少人家,只有巷東口紅門深鎖,巷西口栓了一排的馬,紅門上銅釘閃閃發亮,幾個眼熟的長隨已是進進出出搬運箱籠—— 她知道這就是自己的新家了。 # 雖說有二房不遺余力的幫忙,但搬家畢竟是個瑣細活兒,大太太才抵步,也顧不得洗漱換衣,就和七娘子拿了清單,帶著藥mama、梁mama、王mama一樣樣的清點細軟箱籠——所幸不曾遺失,并且又把早跟船送過來的家具都布置清楚了,這才放七娘子回去洗漱。 這三進的院子,大老爺自然是占了外院與東西兩個偏院,大太太占了正院,兩個姨娘分別安置在偏院,后院就給了七娘子,東西偏院存放箱籠,說來也算是井井有條,可從江南帶來的多少東西,都要歸置進來,后院的兩個偏院不免就占得滿滿當當的,就這樣還有好些名貴的擺設收住了沒有拿出來擺放——眾人心里都有數,住在這小院子,不過是因為大老爺要韜光養晦,不愿給同僚落下話柄,一等腳跟站穩,他們就要換地方了。 至于京城寸土寸金……笑話,連專吃大房剩下的二房都在大時雍坊置辦了一套不小的宅院,大房會缺這一點錢? 不過是御賜的宅子,不住也說不過去,腳跟沒有站穩,一時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