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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年就曉得了封錦今年要下場應試的消息。 七娘子卻一點都不敢勾起五娘子的心思。 就算知道五娘子來西偏院盤桓另有心事,也要裝著不知道。 五娘子過年就十三歲了。 前些年大秦國力衰弱的時候,十三歲的姑娘若是還沒有嫁人生子了,就要由官府安排強行配對了。 也就是這些年人口富足起來,婚律的這一條才漸漸的松弛了下去。 以古人的早熟,十三歲的少女,多已有了思春的念頭。 要是五娘子一直不知道封錦的消息,多半這絲絲縷縷的戀慕也會隨著時間漸漸淡化。 可若她能時不時地從自己這邊接收到封家的近況,事兒說不準就鬧大了。 以封家的門第,就算封錦中了狀元,恐怕都沒有資格求取楊家的女兒。 這份旖思,斷得是越早越好。 五娘子到底也面嫩,來了幾次,見七娘子都是一無所覺的樣子,也就漸漸地收起了魂不守舍的姿態。 不過,待到放榜的那一日,到底還是坐立不安,來回踱步,連先生講的唐詩選注都聽不進去了。 才出了家學,就迫不及待地問七娘子。 “曉不曉得今天鄉試放榜?” 七娘子心中暗嘆。 卻也不是沒有微微的緊張,也說不清是被五娘子感染,還是出于對封錦的關心。 “曉得?!彼嫔届o,“也不知道李家、張家的幾位世兄,能不能得中!” 以幾家的關系,七娘子關心世兄,也是人之常情。 五娘子眼睛一亮,“就是!我看啊,還是派人到前院找個師爺,把這一科的名錄抄回來看看!” 六娘子聽得眼珠頻轉,沒有說話。 七娘子無奈,“還是要先稟明了娘再說……我們內院的丫鬟,也不好隨意到外院走動?!?/br> “你怎么就這么死板!”五娘子不以為然,拍了拍七娘子的肩頭,徑自和來迎接的谷雨嘰里咕嚕了起來。 谷雨雖面露難色,遲遲疑疑,但還是應了下來。 五娘子連百芳園都不想進了,直接在正院堂屋和大太太一起吃了午飯。 又嫌大太太老挑她的禮,吃了半碗飯就賭氣不吃,進了西偏院,又蹭了七娘子一頓。 吃過午飯,就在當屋滿地轉了起來,焦急忐忑,溢于言表。 七娘子看在眼底,倒是深深納罕。 五娘子絕不是幾輩子沒見過男人的花癡。 許鳳佳、權仲白、桂含春……這幾個少年,雖說美貌不比封錦,但也都是各擅勝場,決不至于讓封錦一人獨占鰲頭。 可五娘子怎么就這樣掛念封錦? 說起來,也就是幾年前見了那一面而已…… 七娘子只恨自己問不出口。 這種事,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好放到臺面上來講。 她本來有睡午覺的習慣,現在也只好忍住了不睡,干坐在桌邊陪五娘子等待。一時就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五娘子也有三分的不好意思,“你睡你睡,我去書房寫寫字?!?/br> 七娘子越性也不睡了,“我和你一道去寫,平心靜氣?!?/br> 兩姐妹才出了東稍間,就透過門口半挑的棉簾,見著了一抹綠裙子。 五娘子頓時精神大振:谷雨今天就穿了一條淡綠色的半截裙。 就掀簾子出去,站在門口等谷雨進來。 七娘子也只好跟著五娘子出了屋。 蘇州的冬天陰冷,才一出屋,就有一陣寒風卷來,七娘子不由一縮脖子。 “谷雨面上怎么有些不對?!蔽迥镒訋Я藥追衷尞?。 七娘子也看出了谷雨臉上的驚惶神色。 倒不像是來報喜、報憂的,像是在哪里被嚇了一跳。 “五娘子,七娘子!”她匆匆上了臺階向兩個姑娘福身行禮。 “抄到了沒有?!”五娘子的聲音都尖了。 谷雨就抿唇搖了搖頭。 “才到外院,就聽說慧慶寺的通光大師來了!”她神色緊張,“雖說老爺公務繁忙,但到底是撥冗見了他一面……聽說當場就拍了桌子,叫人去翰林府請二太太立刻來說話。又派人進內院找太太出去——太太午睡呢,剛才我進來的時候才打扮好了上車出去……臉上的樣子,很是不好看!” 兩個小娘子就交換了一個眼色。 什么事叫大老爺這樣生氣……又立刻叫二太太說話…… 昏暗陰霾的天空似乎又低矮了一分。 五娘子就勉強振作精神吩咐谷雨,“還不去探聽探聽消息?” 七娘子也沖白露招手,低聲吩咐了幾句話。 兩個丫鬟就結伴出了西偏院,想辦法探聽外院的消息。 五娘子眉宇之間已有了深沉之色。 思忖片刻,又吩咐才出茶水房的上元,“你到九哥把事兒和立春說一聲!看看九哥是不是睡下了,若沒有睡下,就把他也叫過來?!?/br> 不管通光大師說了什么,只看大老爺又是立刻催請二太太過府,又是叫大太太馬上出去,就知道這里頭的事兒決不會小。 說不準就是一場家庭風暴。 九哥身為承嗣子,這時候,當然要隨時跟進消息。 七娘子就覺得五娘子其實很像大太太。 不管平時多少任性妄為,到了關鍵時刻,卻總也能鎮得住場子。 九哥很快就進了西偏院。 一面走,立春還跟在他身后一面為他圍斗篷。 臉上還有未消的枕痕。 “出什么事了?”他一臉的茫然。 五娘子就低聲將事兒向九哥復述了一遍。 一邊說一邊進了堂屋,在梅花桌邊落座。 九哥也是雙眉上軒,聽得十分訝異,“我們家也就是四姨娘有時候去慧慶寺上香,這幾年四姨娘很少出門,和慧慶寺就更沒有什么往來了吧?” 通光大師上門,說的是什么事呢? 如果事關四姨娘,又與二太太有什么關系? 五娘子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只好在桌邊枯坐著等消息。 沒過多久,五娘子欠身進了西里間用凈房。 立春也早回東偏院坐鎮了,屋內止余立夏服侍。 九哥這才給七娘子使眼色,“七姐,這里頭到底是什么事兒?!?/br> 七娘子就看著九哥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里頭的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br> 她的聲音很輕。 語調卻是意味深長。 九哥頓時面露恍然之色。 頓時凝眸沉吟起來,眼底寫滿了七娘子都看不懂的彎彎繞繞。 這幾年歷練下來,九哥也早不是當年那個臉上寫滿心事的孩童了…… 沒過多久,谷雨氣喘吁吁地進了堂屋。 “老爺發了極大的火,外偏院里就只有通光大師并太太、二太太在?!惫扔昴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