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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遍尋不見,連一絲線索也無,若非有蕙娘身上的血跡為證,剛才發生的事,幾乎也就像是一場幻夢了。 乍逢刺客,的確十分掃興,權仲白一路都是悶悶不樂,蕙娘也對權季青的下落極度好奇,又欣慰于他似乎也發生轉變,不再一心和兄長為敵。見權仲白如此,便設詞安慰道,“也許他是被他的同伙救走了呢?人不見了,總比你給他收尸要強。若是他解開心結,你們終究能夠再見的?!?/br> 她對權季青雖然依舊毫無好感,但卻也感念他為救權仲白或是自己挺身而出——至于他究竟是要救誰,這個疑問,似乎除了他自己以外,便再無人能夠解答了。 #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鬧出刺殺之事,眾人少不得又要一通忙活,又是拷問、又是盤查的,倒也輕易地從鸞臺會花名冊中尋到了這幫人的名字。原來乃是鸞臺會在中原地區的余孽。 因中原地區的確欠缺梳理,此事發生,也不令蕙娘意外,不過日后她出入更要小心,權仲白身邊也要多派侍衛而已,別的事依然和從前一樣,她并未因此而性情大變——和第一次險死還生相比,如今的她,究竟是多了無數閱歷了。 一眨眼,便到了嗣皇帝的登基大典,蕙娘和楊七娘竟也有份參與,雖然是以誥命身份,敬陪末座,但已算是難得的特殊待遇。 嗣皇帝出面之前,各部官員都在整隊預備入宮,兩個女眷因身份特殊,便站在一邊等候,均手持團扇遮住面部,以此維持男女大防。楊七娘傾身問道,“那幫余孽,可清理干凈了?” 蕙娘漫不經意地點了點頭,“已是把京城這一帶,又梳理了一遍。倒是又找到了幾個乘虛而入想要有所作為的小毛賊?!?/br> 楊七娘輕嘆了一聲,亦道,“你除掉的畢竟是那樣大的一個組織,漏網之魚如何沒有幾條的?這樣的事,以后恐怕不會絕跡,還是要再小心些為好的?!?/br> “我也這樣說?!鞭ツ锖蜅钇吣锝活^接耳,“我就是奇怪,當日是誰救走季青,到現在都沒有露出一點形跡……” 兩人正說話時,忽然聽得贊禮官一聲咳嗽,便都不在多說,而是乖乖地走到勛爵隊伍中間,按丈夫的品級占了個位置。權仲白因只是世子沒有職官,再加上對此也沒興趣,反而沒有參與,蕙娘和楊七娘并肩站在一處,倒也正好做伴。 一行人魚貫穿過午門,在太和殿跟前駐足站好,只聽得一聲贊禮,便俱都跪了下來。 禮樂齊鳴中,一位瘦弱的小男孩,身穿黃袍,牽著養娘的手,徐徐自太和殿旁行出,緩緩行上了那雕龍畫鳳的龍階,進入了太和殿中。 蕙娘不知從哪來的興致,竟未和其余眾人一樣保持恭敬,而是微微抬頭,目送著他的背影,融入了太和殿中那一片碩大的黃色里。 伴著身邊山呼海嘯一樣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她心頭忽然升起明悟:這黃袍雖然顯赫,但黃袍中人的生死,卻cao諸她手,大秦的將來,終究是有一部分落在了她的手心。她的一舉一動,都將對歷史造成深遠的影響。 忽然間,她感受到了那天楊七娘所感受到的恐懼。走到這一步,可說是絕非有意,即使只是倒退十年,她都沒有想到今時今日,她能站在這權力的最高峰附近,甚至有一只腳可以說是踏到了峰頂。帝國的未來,終將由她等寥寥數人決定。 可即使是她們,也不能前知,未來如何,又有誰能說得準?她真能帶著大秦走向又一個中興盛世,在泰西列強的虎視眈眈中,悍然維護大秦的尊嚴么?這些年涌現的新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大秦該如何追趕泰西的腳步,這便是一個沒有任何人涉及過的新問題。 她忽然有種感覺:大秦就像是一艘在狂風暴雨中行進的破船,周圍是一團深沉的濃黑,下一個島嶼在哪里,這世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知道。即使用盡全力去駕駛,即使將這艘船的每分力氣都用到盡,這變幻莫測的運氣,也許依然會安排這艘船在下一刻觸礁。 只是走到這一步,已經是磕磕絆絆,仿佛用盡了一生的運氣,下一步,又該要如何呢? 隨著一聲贊禮,他們站了起來,焦清蕙站在這寬闊無匹的太和門內,吊著眼睛,望著天邊悠悠的白云,她想:將來的事,恐怕也只有將來才能知道了。 無論如何,這一步,到底終將是要邁出去了。 381篇外 顛風暴雨電雷狂,晴被陰暗,月奪日光。浩瀚大洋里,數艘寶船艱難地在風暴中掙扎前行,若非船身龐大,早已在巨浪中翻覆了。即使如此,仍可時不時聽到不祥的吱嘎聲從船身四處傳來,即使是風暴中,依然有人不停地大聲呼喝,指揮著水手四處加固桅桿、主帆等重要結構。船上人來人往、呼喊連聲,顯得極為癲狂。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暴終于漸漸住了,船只也駛出了狂風暴雨的烏云區,進入了一片陽光之中。 一個十一二歲的大童自船艙內探出頭來,左右一望,便回身叫道,“傻乖哥,別害怕啦,天都晴了!” 屋內隱約傳來了嘔吐之聲,有個虛弱童聲奄奄一息般回道,“我再也不要坐船了……” 話沒說完,便又為嘔吐聲取代。權寶印哈哈一笑,神氣活現地道,“你不坐船了,還當什么船工?” 眼見弟弟沒什么大礙,他拍拍屁股,一溜煙地便往主甲板跑去,沿路水手都對他露出笑容,權寶印大聲和他們問了好,又道,“叔叔們都還安好吧?” “所幸是沒被風浪卷走!”其中一位水手大聲道,“這一次還算是有運氣了!” 前回遇到風浪時,船上被卷走了兩個水手,雖然回到大秦以后,家里自然會賠上豐豐富富的喪葬銀子,但人命,畢竟不是銀錢能夠取代的。權寶印聽說了,笑容便更加燦爛。走到主甲板上一看,果然見到母親站在當地,和船長討論此次風暴中的損失。 見到寶印大王過來,他母親便笑道,“你爹在艙里給叔叔們治傷呢,你要不要在邊上打打下手?” 她雖然年屆三十,卻依然容光煥發,這一陣子,更是青春如二十許,雖做男裝,但站在當地,依然仿若仙女下凡,容光照人。權寶印看了,便扮了個鬼臉,隨手在他母親臉上抹了一道黑灰,懶洋洋地道,“我不去了,我對學醫沒什么興趣?!?/br> 他母親笑嘆道,“一個兩個都是如此,看來,這醫術只能傳給葭娘了?!?/br> 提到尚在襁褓之中,便被送往新大陸避禍的小妹,權寶印便雀躍起來,忙道,“咱們還有幾時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