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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 五皇子的病情惡化得比較快,到了晚上已經開始大量咳痰。即使權仲白此時也都不敢近身了,只能退出屋外,唯有牛賢妃絲毫都不嫌棄,依然守護在側。她似乎已將個人安危置之度外,唯獨為五皇子慘狀觸動,屋內隱隱偶然能聽見她的嚎哭,都道是,“吾兒好苦,吾兒好苦?!?/br> 到得下半夜,五皇子的咳嗽聲再難聽聞,權仲白不免暗暗皺眉,因從咳嗽到去世,怎么都還能有幾天時間的。正在猜疑時,牛賢妃已在屋內喊道,“吾兒解脫了,吾兒解脫了!” 她話中歡悅,居然出自真心。五皇子的養娘卻再承受不住,往前撲跌而去,坐在臺階上大哭了起來。 這種染疫而死的人,不論身份如何尊貴,處理程序其實也都是差不多的。此事權仲白就不欲參與了,但是他才和一個患者接觸過,此時也不能回家,只好宿在靜宜園里,好在靜宜園里空房子不少,安置下他一個人,再給點食水衣物還是不成問題的。 自從開國以來,大秦有發熱疫也都是在邊遠地區,權仲白自己未曾經過,而且此病藥石罔效,醫生多數也死了。流傳出來的資料真是不多,他以自己親身經歷,倒是總結出了一些經驗,此時有暇便整理了落筆寫下,再打打拳小憩一番,倒也算是難得的休息?!鋵嵃此目捶?,皇帝還不如直接去承德,因香山畢竟是野地,野鼠很多這個是沒法避免的,而且地方大,防鼠工作也做不好?,F在從香山去承德,又要在路上奔波,和很多人員接觸,得病的風險,倒是又高了起來。 五皇子染病雖是大事,但卻絕不是什么稀奇事,既然有一人得病,余下人繼續中招也是難免的事,到了第三天上,又有許多太監宮人發病了,皇帝果然決定轉移去承德躲避,權仲白因本人十分健康,又經過多次洗換,也被破例攜帶上了。余下妃嬪皇子,因事發突然,承德那邊條件也不大好,均都顧不得?;噬蟼髁丝谡Z給權德妃、楊寧妃,囑令其二人共管靜宜園,必要時可便宜行事,這便帶著權仲白一道上了路。 雖然說帶上他了,但距離見到皇帝那還有好迢遠的距離,權仲白的車都是在車隊的最后,他也不發話,只是冷眼旁觀,別人讓做什么就做什么。 此時京城鼠疫,方興未艾,各地自然也被波及,但最好的一點,便是現在基本是沒有人要出門的了,一路上也比較空曠,走得也還算是比較順利。不好的便是遇到驛站也不敢投宿了:因有草料,驛站里的老鼠一直都是很多的。 這么比較艱苦地走了七八日,一行人總算是磕磕絆絆地到了承德,權仲白終于收到口諭,可以進去面上了,事前還來人給他梳洗了一番,換了簇新的衣裳,拿白酒渾身涂過了,這才放他進去。 權仲白也覺得,這熱疫種子都過了七八日,應該是不會再附著身上了,遂同意進去探視。進屋以后,亦是大吃一驚,失聲道,“怎么瘦成這個樣子了!” “去年到今年,cao勞太久?!狈忮\也憔悴多了,他淡淡地道,“朝事繁忙,今年又折騰了這一個多月,先是北戎犯邊,接著又是熱疫?!?/br> 他嘆了口氣,“熱疫倒是沒染上,但封閉在屋子里,心里事又多,肺癆就又加重了?!p聲些,剛才還說要見你的,現在支持不住,已是睡過去了?!?/br> 權仲白這才知道皇帝為什么要冒險把自己帶上,他望著安穩合眼而眠的李晟,把聲音給放輕了,“是不是又開始咳血了?” “前一個月還是痰里有血絲,”封錦嘆道,“這個月,已經開始咳鮮血了?!?/br> 肺癆發展到咳血,基本已經是數日子了。李晟人又干瘦成這樣,只怕……權仲白上前幾步,輕輕扣住脈門,過了一會方道,“確實不是熱疫,但脈象也已經很弱了?!?/br> 他吐了口氣,道,“我先還說,你們這也太小心了,如今才知道原委。這么嚴防死守是對的,李晟肺經不好,本來就非常容易染病,現在瘦成這樣,若稍微放開一點,只怕是早得病了?!?/br> “歐陽大夫也是這樣說的?!狈忮\看來是接受了這個事實,坐在皇帝邊上,神色寧靜地道,“他的日子,怕已經要數著來了?!?/br> 時至今日,似乎已無必要遮瞞什么了,封錦低下頭來,柔情無限地注視了李晟一會,方才站起身來,示意權仲白出去說話。 到得院子里,他開門見山地道,“李晟看來是不大行了,能不能熬過這一關,得看天命。但他畢竟是一國之君,走也要走得有個樣子。起碼內閣眾臣不能不在身邊,勛戚武將也不能沒個代表人物,不然,五皇子已去,三皇子又瘋,六皇子年紀小——如無遺詔,只怕主少國疑,又是動亂前兆!” 這幾句話,他說得聲色俱厲,權仲白亦不能不點頭同意,他也多少猜出封錦要說什么了,果然封錦續道,“但現在熱疫未平,還在爆發階段,諸大臣長途跋涉過來承德,也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的事……” “現在我來了,自然也是要盡量為他續命了?!睓嘀侔椎?,“熱疫一般最多也就流行三個月,自然會有一個平穩期?,F在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再拖一兩個月……我試試看吧?!?/br> 封錦點頭嘆道,“其實原本連六皇子都該帶來的,奈何這里情況未知,只盼香山那邊能夠挺住罷。若是都死絕了,還不知要便宜誰!” 他這樣說,權仲白竟無話可以回答,兩人面面相覷,封錦瘦削的面上,肌rou跳動幾下,終于露出一個苦笑,他低聲道,“世事難料,誰知道殺了羅春,竟引來如此后果!” 其實權仲白對這病鼠的來源還是很存著疑問的,只是現在并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正欲開口時,里頭有人出來傳話道,“皇上醒了?!?/br> 兩人遂又進屋去看皇上——此時,他連坐起身都需要封錦的攙扶了。原本平庸的相貌,更是枯瘦得都有點不堪了。 “子殷……”他念叨著,語氣甚至很平淡,灰白的面上,唯獨只有這一雙眼睛是亮的,是有活氣的——“朕是不是就要死了?” 權仲白終于發自肺腑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猜猜看今天幾更! 午飯前,給大家下下飯! 375斬草 承平十七年七月,雖說才至秋初,但東北卻已經冷了下來。白山黑水間討生活不易,一年內大雪封山三四個月都是常有的事,七月中,秋收已經結束,大家也做好了貓冬的準備,整個田地的氛圍都悠閑了下來,各地的佃農,已經開始琢磨著要不要進山打點野味,在第一場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