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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嘴硬罷了……可現在,我才明白,能說出這一番話,的確也值得別人羨慕了。權仲白,你覺得……你覺得,我們也能度過去嗎?” 她問的究竟是鸞臺會,還是兩人的感情,權仲白一時竟無法分辨清楚,清蕙或許也有所察覺,她抬起頭來,水潤明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又道,“你覺得,我們這一家四口……能度過去嗎?” 權仲白感慨萬千,他輕輕地撫上了焦清蕙的臉——她是美麗的,毋庸置疑,然而比容顏更美的是她的精神。他從沒有見過如此脆弱、如此寂寞然而又如此堅韌、如此狡猾的精神,在她光鮮亮麗,永遠高人一頭的外表下,在他眼里看來,她是這么老jian巨猾、這么冷漠無情,但卻又這樣破碎、這樣的疲憊。他沒有說謊,權仲白不喜歡說謊,有時候,他依然很恨她,也依然很可憐她,而他也不能否認,就算他們是如此的不合適,就算他們之前分別已有過別的愛人,就算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命運的捉弄,從未有‘天作之合’之感,只有連續不斷的‘天生怨偶’,但到了現在,在重重恨意之中,這份愛意,依然不可否認,容不得忽視。 “寶印對我們的問題,并非一無所覺?!彼d之所至,忽然點出了這個問題,從清蕙的反應來看,她亦是心知肚明?!斑@孩子很怕我們兩人分開,所以一直以種種辦法,試探、撮合我們,想要得到一個保證?!?/br> 見清蕙眉眼間漾開一點笑意,他的指尖,不免追隨著那輕微的笑紋,落到了她的眼邊額側,“但我們之間的問題,永遠都只有我們兩人來面對,其余人即使親如兒女,亦難以插足。寶印的態度,也只能算作是略有影響,我和你,都不是為了孩子去勉強維系一份感情的人,你問的,不對?!?/br> 清蕙眼底起了一重霧氣,她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切切地、幾乎是無助地攀附在他身上,好似他是無邊苦海中唯一的浮木,她輕而急促地問,“那,我和你,能度過去嗎?” 權仲白沉吟片刻,點頭稱是?!皶冗^去的?!?/br> 她的眼素來是極美麗的——在焦清蕙的五官中,最出彩的就是她的眼,是她眼中的神韻。這是一雙善變的眼,許多時候,都隱隱含著笑意,顯得端莊可親——她的第一重面具,當她沉浸在權謀中、對抗中時,權仲白覺得她的眼像是猛獸的眼睛,瞳仁圓而且亮,散著琥珀般的光芒,在美麗中透著冷漠與魄力。她懾人的威嚴,泰半來源于這雙眼——這是她的第二種形態。 而當焦清蕙的情緒最為激動的時候,當她的內心最為波濤洶涌的時候,她的眼里則會聚起一團云霧,仿佛這能遮掩她的內心……許多時候,權仲白也見證了這第三種表現,當她祖父過世時,當她決定成就生母改嫁時……是啊,她最無助、最傷心的時候,便會露出這么樣的眼神來。 可現在,眼底的云霧散去了,焦清蕙的眼神呈現出權仲白從未見過的姿態,這雙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瞬也不瞬地對準了他的面孔,可凝視也不過是持續了片刻,她便又垂下頭去,伏在了他肩頭。 “唉,”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語氣倒是云淡風輕,只有淡淡的感慨,“一切都會過去的?!?/br> 但在剛才的眼神之后,權仲白再無可能被她騙倒。 他唇角浮上模糊的笑意,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將她的臉輕輕扳起,權仲白情不自禁,在她眼簾上輕輕一吻,方才淡聲道,“希望每件事,都有個理想的結局?!?/br> 清蕙并不喜歡這樣真情流露的時刻,她對于溫馨、寧洽,似乎總有幾分排斥,這曼妙的氣氛,不過維持了一會,她便扭著身軀,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半是嗔怒,半是玩笑地道,“郎中,倷作死啊,幫吾眼珠子咬掉哪能辦?” 吳語一出,她是什么意思,難道還用明說嗎?權仲白惱道,“你月事剛來,還招我?” 清蕙笑嘻嘻地沖他飛了個眼色,捂著嘴打了個呵欠,手就摁在唇邊沒有挪開,“我的辦法多得很——求我,求我我就幫你?!?/br> 她越是這個樣子,權仲白就越是想和她抬杠,他掃了那張紅潤細滑的菱角嘴一眼,暗自咽了咽發緊的嗓子眼,嗤笑道,“不是我骨頭硬不求人,你也要有幾分自知之明……就算我是大夫,平白無故下巴脫臼,很好玩嗎?” 蕙娘的動作,頓時僵在原地,她面上立時浮現了兩朵紅暈,卻又無言以對:權仲白的實力,她也是清楚的。此人不煙不酒、極擅養生,雖然已有三十多歲,但……精力倒是越發旺盛,起碼不是她能隨意對抗的。自己若撩他起來,只怕還真有下巴脫臼的可能。 “這……”她卻也不愿被權仲白簡單壓過,眼珠子再一轉,便舉起雙手,笑嘻嘻地道,“難道我渾身上下,就只生了一張嘴嗎?” 兩人你來我往,抬了幾句杠,終因蕙娘身上不便,沒有真正動作。一道梳洗過了上床安歇時,蕙娘在錦被間細聲告訴權仲白,“我想隨船隊走到日本再回來?!?/br> 權仲白本已有些睡意,聽她這一說,頓時動容,他思忖了片刻,“你是想就近見證孫國公掃蕩他們?可兩支船隊走得要是一條航路,未必會在朝鮮附近遇到,很可能出了日本有一段路再遭遇也是有的。只是為了此事過去,沒什么必要吧,說不定還會讓鸞臺會動疑?!?/br> “你還好,我平時行動有人跟著,出京都不方便?!鞭ツ飰旱土寺曇粽f,“我想去看看我們的兵……至于見證兩條艦隊打架,我倒沒這個興致,最好是在我下船以后遭遇上了,我更高興。會里對這事也不是太在乎,我問過云管事,他們不打算派細作上船?!?/br> 從海上回來,可以靠岸的地方很多,尤其是船隊出門以后,往回傳遞信息很不方便,如果蕙娘快艇上岸,先去別處,再航回天津港口,這里一來一回可以打出一個月的空當都是有的。她的計劃,不能說沒有可行性。而蕙娘會作此安排,也有自己的用意:他們手里的兵,現在都是焦勛在統合力量,讓權仲白去視察檢閱,效果恐怕不會太好。 當然,就算這些都不能做到,出去走走吹吹風,也是難得的體驗。權仲白果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只問清楚對鸞臺會那里,有交代得過去的借口,便點頭道,“若是可以,把歪哥也一起帶去吧,他想去的要命,求我求了好久?!?/br> 蕙娘有點傻眼了——在船上時,帶個孩子還沒什么,可下了船她要去視察兵力,肯定要扮男裝趕路,就不說歪哥能否保守住秘密了,她壓根不可能帶個孩子趕路啊。權仲白不可能不清楚這點,還讓她帶兒子上船……看來,是有點不愿意讓她和焦勛私下接觸。 從前他對這事沒發過話,甚至還說她可以找李韌秋云云,如今卻這樣安排,看來,是真的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