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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沒有什么太大的屋子,多數是獨門獨戶的簡陋小院與大雜院混雜排列,這里的人流明顯比內城稠密,進進出出,隨處可見身著棉布衣裳,頭插銅、鐵簪子的路人來來往往。多數也都是行色匆匆,面上也許還帶了愁苦之色,只在兩人跟前,有一家人正在院門口吃飯,一張小方桌上,放了一碗炒雞蛋、一碗炒酸菜、一碗豆腐湯,一家大小五口圍著桌子,就著兩碗菜吃得飛快,碗里的雜米飯不一會就下去了大半。歪哥看得瞠目結舌,正要說話時,忽聽啪地一聲,女主人拍了她女兒的手一下,怒道,“你夾幾筷子蛋了?飯倒不吃!” 那小女兒一吸鼻子,也不說話,又撿了一口酸菜,吞了一大口飯,就著湯吃得極香。權仲白見歪哥連話都不會說了,想到今早在宮中聽皇帝發的牢sao,不免在心底嘆了口氣,他彎腰抱起兒子,走了幾步才道,“嗯,是有些餓了,不過外面的飯也不敢吃,你忍著點,回頭上大館子吃去吧?!?/br> 兩人走了一段路了,歪哥在父親肩上,不斷回望來處,他忽地怒道,“我有銀子,爹,你幫我給他們。買rou、買菜,讓那個小jiejie吃飽!” 權仲白撫了兒子肩頭一下,終露出欣慰微笑,卻道,“這小姑娘還能吃上雞子兒,她娘親待她其實已算不錯了。我勸你還是別幫的好?!?/br> 歪哥一世人,哪里見過此等場面,從前見牛家倒臺,那樣的沖擊還真不如這一幕來得大,他很是不服氣,“憑什么!” “你把錢給誰呢?”權仲白說,“給她娘嗎?讓她給女兒買些好東西吃?這不是在當面打她的臉,覺得她刻薄女兒么?就是心里本來待她好,恐怕這件事后,街坊議論起來,久而久之,也待她不好了?!?/br> 歪哥聽父親這樣一說,漸漸地便怔住了,權仲白又道,“給她?她一個小姑娘,哪敢收外人的銀子,一轉頭還要交給家里人。你讓她別給,她還不樂意呢?!?/br> “那,那我給她娘,我也不說是為什么……”歪哥的聲音漸漸小了,他嘆了口氣,“唉,有了錢,收著還來不及呢,就是要花,也花不到小jiejie頭上?!?/br> 他又有點恨恨地道,“我也不要給她錢,她心眼偏,待人很壞!” “心眼偏嗎?”權仲白說,“就那么兩碗菜,女兒多吃了一點,她爹就少吃一點,還有她那兩個半大小子的哥哥,要做活的人肚子里沒油水怎么行?……孩子,你看見她打女兒,沒瞧見那碗雞蛋她是一口沒動?!?/br> 歪哥被權仲白堵得說不出話來,憋得眼淚汪汪,過了一會,低聲道,“唉,好可憐,爹,你說……你說十五兩銀子,她們家能吃多久?” 權仲白算了算,“雞蛋三枚一文錢,米多少錢一斗我可記不得,青菜更別說了,一文錢一大把。你會算,你倒能吃多久?” 按一頓三文來算,十五兩銀子幾乎可以吃五十年了。歪哥頓時作聲不得,半晌才道,“那我十天不吃飯,您……您把我的份例銀子給他們一點吧?!?/br> “你覺得他們可憐?”權仲白說,“更可憐的人還有得是呢,這算是北城頗貧的家庭了,在北城你也瞧不見什么,我帶你上南城走走去?!?/br> 歪哥這下是真的怕了,他藏在父親懷里,搖頭道,“我、我不去,我看了心里難受得很!” 到底年紀小,權仲白也未強他,他想了想,道,“好,那我帶你去東城走走?!?/br> 歪哥露出半邊臉來,半信半疑地道,“東城?東城有什么新鮮的?我好幾次經過呢?!?/br> “那你是沒去過東城外頭?!睓嘀侔茁朴频氐?,“那處也有你娘的產業呢,我帶你去看看?” 歪哥頓時又來了精神,歡呼道,“要看,要看!” 他伏在權仲白肩上,由父親抱著他走,還扒著父親的肩膀,不斷往回看。又過了一會,忽道,“爹,您別笑話我,我知道他們家不是最可憐的,可被我看著了,我不管我心里難受,咱們給他們一點錢吧?” 這一回,權仲白的笑容里,終于帶上了真誠的欣慰,他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卻并沒有答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在這里分章節奏不大好,但是這一章要寫完可能得一萬多字,估計要到半夜去了。我實在是餓得不行,先斷在這吧,我去吃飯…… ☆、263求同 東城到北城雖然不遠,但京城闊大,歪哥害怕父親抱他累了,權仲白沒走幾步,他就要下地來自己走?!驈谋背浅鰜硪院?他活潑了許多,繞著權仲白的膝蓋,前前后后地轉來轉去,又不時走遠幾步,指著街邊的店鋪,同權仲白議論里頭的景象,只是他現在興趣已經發生偏移,對里頭的貨物看得少了,問得更多的,還是里頭人的生活?!暗?,掌柜的一個月能賺多少銀子呀?” “嗯……那伙計呢?那,學徒呢?” 權仲白便一一地說給他聽,“掌柜的一個月能拿回家的錢可不一定,生意好的大掌柜,一個月也能拿回家十兩銀子,那樣的小掌柜,一個月一、二兩銀子吧?!?/br> 歪哥又妙想天開,“那養娘呢?” “你養娘月錢三兩,”權仲白笑道,“不多不少,不過,逢年過節,你娘時常給他們家送東西,還有賞首飾、賞錢……她拿的好處都在這上頭,那點月錢,你養娘不在乎的。你身邊的jiejie們,一個月都拿一兩月錢,一年得的賞賜,說不定都有三五十兩?!?/br> 歪哥若有所思地噢了一聲,又道,“那我一個月花多少呀?三十兩?” “這可就沒數了,你養娘算你十天吃十五兩,那是虛指,你吃的那些東西,有時候有錢都買不到,可關系到了,又不用錢?!睓嘀侔纂S口道,“還有你穿的戴的、用的玩的,要是勻下來,一年花多少,爹也不知道?!?/br> 歪哥便不說話了,過了許久,他低聲道,“到云南做官奴,做什么事,都拿不到錢吧?爹你說得對,北城那戶人家,過得日子其實也還行了。有的人,連做官奴都不成呢?!?/br> 便把自己看見牛家女眷的事,告訴父親,又道,“娘說,要想不落到這個地步,只能盡量地學本事,只能永遠都不要輸……” 權仲白一時也有些感觸,他點了點頭,“你娘說得沒錯,唉,要是咱們家敗了,以你的身份,只怕連做官奴都不成?!?/br> 歪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做不成官奴,那會怎么樣——會——會——” “死沒什么可怕的?!睓嘀侔椎?,“你也不要怕這個字,這世上每天都有好多人死,也有好多人生。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死了,你瞧著閣老府的那些人,夠威風的了是嗎?像是一輩子都能順順遂遂的,一帆風順?其實就是閣老,又怎么樣,單單是這十年間,兩個閣老都是猝死,一個是吃得太好,膽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