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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你們按這個單子,斟酌著再減幾分吧,總也別壓過了嫡長孫的那份禮去?!?/br> “這還不是眾人手里都有錢了么?!蹦瞧抛颖阈Φ?,“從前年孫侯船隊在天津靠岸開始,哎喲喲真不得了,這幾年銀子竟真是不值錢了。也不知孫侯帶回了多少銀子,我們這一向出去問起來,朝中的大人們,是越發富得流油了?!?/br> 蕙娘微微一笑,隨口道,“哪里是他帶回來的銀子,你們是不知道呢,現在開了海禁,他們越發肆無忌憚了,幾家人包了去日本的航線——那里銀子賤……” 她只隨意說了一句,便不往下說了,從人雖然好奇,但也不好亂問,只得眼巴巴地望著蕙娘,見蕙娘無話了,方才下去自己做事。 一時單子擬得了,蕙娘又讓給太夫人、權夫人都送去看看,等兩重長輩回了無話,別的事石英自然去安排。到了中午,眼看時辰快到了,她又要裝束起來,出門去赴某部閣郎中——亦是老太爺門生的小壽宴。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蕙娘畢竟身份不同,隨著她自己出來應酬,往年只請焦家的一些官員,也漸漸地給她下了帖子,至于是看中了良國公府,又或者是宜春號、權仲白,那就不得而知了。 郎中令這樣的身份,蕙娘露個面也就罷了,還不至于要坐到席終,她出了門就順帶往焦家回去:頭前兩次回娘家,老爺子不是進宮就是訪友,居然都撲了個空,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焦勛那邊要是審訊沒有結果還罷了,要是審訊出了結果,順藤摸瓜去找桂家的麻煩了,蕙娘這里倒還真不大好張口了。 老爺子今日倒是在家,天氣涼了,四太太身子又不好,府里不能沒了人。三姨娘、四姨娘能去溫泉莊子上小住,他反倒要在家守著。聽說孫女回來,老爺子自然歡喜,和蕙娘一道去探望了四太太一番,又把焦子喬留在四太太跟前服侍,自己帶了蕙娘去園子里泡茶談天,還道,“你最近經常過來,夫家人沒有說三道四吧?!?/br> 和沖粹園比,焦府花園占地并不太大,從前蕙娘、文娘沒有出嫁的時候,園中雖然清靜,但也是處處都有人聲,不是文娘打發人給jiejie送東西,就是四太太命人來查看兩姐妹。還有養的拳腳先生、繡花先生,小丫頭要找地方說幾句心事話兒,還不那么容易。而現在,園子雖然依舊有人精心打理,可那平整的花樹,遮不去的是久無人跡的寥落之色。一個家真是有氣運一說,少了人氣,就連花兒草兒,看起來都沒那么潤澤了…… 蕙娘收回眼神,漫不經意地道,“母親身子不好,文娘又去外地了,我?;貋碚湛凑湛?,也是應當應分的。再說,府里諸事,我也都打點得妥妥當當的,就是有人想挑刺兒,也挑不出什么來,更別說現在府里也沒有誰會挑刺了……” 老太爺不禁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略帶躊躇地看了孫女一眼,還是開口問道,“你出嫁前那件事,不是已經完事了么?你們家小四子都已經銷聲匿跡了,怎么焦勛又生發出了一條線索來。這件事我也沒有細問,他是怎么和你說的?” 老爺子今年也是八十多歲的人了,老了老了,不想再多用心機,只愿平平安安度過晚年,這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一些要動刀動槍的事兒,他顯然是刻意沒有過問,蕙娘也不愿打擾老人的清靜。此時聽見老爺子這么一問,也就順勢道,“這話還得從焦勛中毒那件事說起……” 便把焦勛中了神仙難救,到新大陸后投奔魯王,從他口中得知了神仙難救□,又隱約發覺了神仙難救背后的這個龐然大物,所謂的‘里朝廷’等種種曲折告訴老太爺知道,老太爺先頭還有些漫不經心的,后來越聽神色越是凝重,等蕙娘住了口,他才發覺自己渴了似的,連茶水涼了都顧不得,連喝了幾口,方才低下頭去,沉思不語。 蕙娘也不介意,她悠然又道,“這些事,您影影綽綽其實也都有數了,不然,怕也不會給焦勛傳話,促成我們兩人相見吧——祖父,當著我的面,您還遮掩什么呢?這種事,我本來也不想讓您插手?!?/br> “焦勛沒有詳細和我說過其中的文章?!崩蠣斪訐u了搖頭,“就含糊說是下毒那件事有了突破……” 老人家幾十年間浸yin在朝事之中,蕙娘稍提了里朝廷幾字,又說起神仙難救,他也許是早已有了聯想,此時神色變幻,久久都沒有說話。蕙娘見了他的表情,心里倒是一松:說實話,因為家里這個自雨堂,還有宜春號的股權歸屬,她有一度,也懷疑過老爺子。直到此時看了祖父的表情,才相信在這件事里,焦家應該由始至終都只有被算計的份,不然,老爺子也犯不著在這等時刻再和她裝糊涂。 焦家這個自雨堂,一路把下水管道鋪到了護城河邊上,陶瓷管道又寬又大,雖然不能走馬,但當時因為害怕淤堵的確是特意加大了規制,還是能容得下一個成年人弓身而行的。當然,這也不是鋪進皇宮大內,說不上犯忌諱,但蕙娘在知道權家身份以后,不能不想起從前權仲白所說,‘沖粹園和自雨堂的這個下水,都是一人給設計安排的,此人現在已經出京不知何往’云云。將來若權族舉事,這就是一個現成的伏筆,老太爺在這件事上,到底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放松了警惕。會把宜春號給她陪到權家去,恐怕也是沒有想到,權家居然隱藏了這樣驚人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還正需要宜春號這樣的助力吧……雖說也是老人家一時大意,但亦能看出鸞臺會的算計,是何等的精要與縝密,就是蕙娘這樣深知底細之輩,還免不得疑神疑鬼,更別說外頭不知情的人了,就是想象力再豐富,怕都很難看出端倪。 “其實就是季青的事兒?!鞭ツ锉愫诉^去,“這孩子不爭氣,勾結了里朝廷……現在他本人是完了,可里朝廷卻安然無恙,焦勛這次回來,身份已經不同,想要查個水落石出,把自己的那口惡氣給出了,也是人之常情。第一回見面,他就是和我說這事呢,我隨口給打發了,不想上回見了我,告訴我捉了一個里朝廷的嘍啰正在拷打,我尋思著怕瞞不過去了,就想和他攤牌詳說,可是當時在沖粹園里也不方便,就想求您借個地方,我們把話給說開了。也好讓他平安回那位身邊去吧?!?/br> 老太爺搖頭長嘆,好半晌沒有說話,半日了,才道,“罷了,我黃土埋到眉毛上的人,也不和你們較真了。你說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br> 言下之意,自然是聽出了蕙娘的敷衍,隱約還有些不滿。蕙娘微微一笑,卻是穩若泰山、理直氣壯。 現在任誰見了蕙娘,都免不得要問一問權仲白的消息,老爺子卻是例外,蕙娘也未告訴他權仲白出海的事,但反正他上船去英吉利以后,老爺子口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