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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被坐著一位白發老者,兩邊雁翅排開皆是女侍,周先生也在老人身邊站著。這位老者雙目微閉、似睡非睡,自己進了屋也未有何反應——她心里自然有數,恐怕族長本人,不僅是不良于行,下世的日子,也許就在不遠處了。此時聽人說了輩分,便下跪行禮,口稱拜見叔祖。 行過禮了,權世彬便目注炕下一位中年漢子,見他微微點頭,便上前自這漢子手中接過一個錦盒,鄭重雙手交給蕙娘,道,“這是叔祖給你的見面禮?!?/br> 蕙娘又再行禮,謝過族長,這才起身一一述親,此時屋內也有七八人站著,俱是四十歲往上的老辣人物,輩分倒是不一,有瑞字輩、世字輩的,甚而還有一個與族長同輩的生字輩。其中居首者,便是族長長子權世敏,云管事口中的‘老大’了。 屋內唯獨一個不姓權的,便是周先生了,他入屋看來只是為了看管族長,不過同蕙娘略一招呼,兩邊并不曾正經行禮相見,權世彬便請蕙娘出去敘話。由權世敏告知蕙娘,“焦氏你可先在谷里小住一兩日,三日后正是吉日,可以開宗祠祭祖,將你名字寫入。此后名正言順,你便能號令鸞臺會北十三省諸部人馬,亦成為公府下代主母,再無動搖之虞了?!?/br> 他望了權世彬一眼,話風一轉,“按說,這開祠祭祖,本是族長親自主持才好,但父親這一陣子幾乎無法下地……” 權世彬先道,“長兄如父,爹不能下地,便由大哥你代為主持,也是水到渠成之事?!?/br> 權世敏眉頭微皺,一時不曾說話,似乎意甚猶豫。蕙娘自然也不發言,她冷眼旁觀時,只見除權世敏以及寥寥數人以外,權家諸人都是面露沉吟之色,誰也沒有說話。 “父親雖然不能下地,但一天神智也有幾個時辰是清楚的?!睓嗍烂舫烈髁似?,還是搖頭道,“誰來代為主持,還是交由他做主為好。待到晚間老人家睡醒以后,我等再請教老人家吧?!?/br> 此策比較老成,眾人都點頭稱是。權世敏又向蕙娘簡要地介紹了屋內諸人的職位,“這是你世孟族伯,主持谷中后勤糧草,你瑞邦族兄,在會中主持火藥生產,生庵叔祖,管著南北兩條暗線,是極緊要的職務……” 比起鸞臺會內其余諸人的遮遮掩掩,權世敏行事倒十分大方,幾句話就把權族內部的結構介紹得清楚明白:族內分兩大塊,谷內谷外。谷內不必說了,就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小國度,權族不缺錢,谷中也不種田,所需糧食日用都從白山鎮繞個圈運來,權世孟主持的就是這運輸的工作。谷中生活了五千多族人,最多的是兵戶,其余家口都是圍繞著為兵戶服務而存。至于谷外么,年年都有人從谷內出去做事,從事的行業,雖然千奇百怪,但在蕙娘看來,都可以納入鸞臺會這個大體系中。因此會中的領導,也就名正言順地進入了權族的決策層。不過,對于鸞臺會的架構,權世敏便以一句,‘如今人不全,日后人全了再和你說吧’,輕輕地帶了過去。 大家彼此認識見禮一番,權世敏便命人將蕙娘請下去歇息,“難得侄媳婦回來,本該設宴款待,但谷中生活簡樸,你畢竟又是女兒身,也不便和我們同席,今日也勞累了一天,便先請回去休息吧”。 自然有人將她帶到一處院落住下,蕙娘也不敢隨意和人搭話,只得在屋內打坐,沒過一會,便覺得腦子似乎都要被思緒沖破,只是一陣陣地發緊、發疼。 在未回族中之前,她還以為族內爭權奪利,必定十分激烈,她以國公府、宜春號雙重籌碼,極有可能在族中找到的一兩個潛在的合作者,但一渡江,她便知道自己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一點,入谷以后,心更是早已經涼透了。權族內的確存在斗爭,這一點她沒看錯,這斗爭更是還激烈到了頭次見面便展露無遺的地步——老族長病重,數子爭權,權世敏、權世彬兄弟擰成一股繩,想造勢,但不能服眾。但權族這特殊的環境,使得這矛盾根本無法被她利用。她肯定是要回京城去的,回了京城,還怎么和谷中人保持聯系?她派出來送信的小廝,就算能不引人注目地走進白山鎮,他能入谷一步么? 已經不能把這里當作一處族人聚居之地來看了,不論是建制還是地理環境,這里都更像是一座兵營。而若兵營能夠隨意為人滲透,這支兵也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殺傷力了。和族中人私通款曲,挑起風浪的想法,看來已經再行不通。 局面亂不了,始終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下,是否也就意味著她始終都只能是別人手里的一枚棋子?現在已經制約她的已經不是歪哥、乖哥的前程了,而是全家人的身家性命。權族手中握有精兵,鸞臺會里肯定也就不缺乏殺手,如果沒有準備,只是悍然翻臉,她肯定逃不過會內的報復。而要準備,又從何準備起?權族為了守護自己的秘密和野心,將制衡之道貫徹得如此淋漓盡致,可想而知,她要在這樣的局里往上爬,權力每重一分,也就要受到更重一份的監視和制衡,雖說本家遠在東北,但有鸞臺會在手,他們的消息可一點都說不上閉塞! 要不是權世敏、權世赟兩兄弟之間矛盾顯然非常尖銳,權世赟又半點都沒有回谷奪權的意思,蕙娘都索性想要自暴自棄,全心扶助權世赟奪得谷中大權,真個把鸞臺會當作自己的事業來經營算了。但現實又豈是如此簡單?婷娘沒生兒子那都還好,甚至生了兒子,在計劃順利實施的那幾年內也許都不會有事,一旦這個還未出世的皇子順利登位,權族宗房會坐視國公府一脈成為新皇母族么?蕙娘只是隨便一想,都有七八條把國公府一脈除去的理由。權族手里有兵,國公府有什么勢力能和他們抗衡?到末了,依然是免不得把自己的頭顱,做了旁人的晉身階! 自從重生以來,她還沒有過這樣絕望而煩躁的時刻,怎么想都是絕路,即使以蕙娘心性,亦不禁煩躁形于色,她在屋內來回走了幾步,便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出,道,“人來?!?/br> 立刻便有侍女進了院子,蕙娘沖她擠出一絲笑容,平靜地道,“難得來此一次,不能不看望長兄夫婦。你為我通報一聲,看看世敏叔能否為我安排安排!” 也不知她這句話出去,是否激起了重重波瀾,那侍女一去就是近一個時辰,好在她還是帶回來一個不錯的消息:權世敏大怪她過分見外,直說她自然可以隨意行動,不論是去拜望誰,都隨她安排。 蕙娘自不會把這話當真,但她也是橫了心不再瞻前顧后,權世敏和她這么虛客氣,她也就厚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