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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諱的事兒,可不就是那么幾件?每一件,那都是說出來能嚇死人的罪名。孫家和桂家那是沒有辦法,一定要和牛家見出生死了,才把主意打到了這上頭,但權家身嬌rou貴,至于這么積極地來淌這攤子渾水嗎? 蕙娘卻是從孫夫人的反應里看出了另外一件事,她一時間有些心不在焉:實際上,皇上的真實意圖,也是在二月桂含沁辭職獲準,以及三月里牛貴妃大辦生日這兩件事后,才為老爺子、自己和良國公、云管事等人不約而同地參詳出來的。當時她認為,首當其沖的孫家和桂家,只怕很難興起抵抗的念頭,桂含沁辭職,就是桂家要全面收縮以圖自保的征兆。但云管事卻非??隙ǖ馗嬖V她,桂家決不會和牛家善罷甘休,桂含沁辭職,只是他們的最后嘗試,他們私下肯定在部署著更大的計劃云云。 當時她還是將信將疑,可沒想到今日孫夫人對她的這句話反應這么劇烈……看來,孫桂兩家的確是有和牛家不死不休的意思,也不是缺少思路,只是可能尚未下定決心——有時候辦法就只有那么幾個,再聰明的人也不能另辟蹊徑。既然牛家沒有弱點,那就只能自己給他們制造弱點了。栽贓陷害、十惡不赦之罪……其實兩人剛才打的,就是這個啞謎。 而云管事又是如何能肯定桂家的意圖呢?是他們在桂家也安排了內間,還是……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蕙娘將雜念排除在外,自信地道,“我們國公府,成也是仲白,敗也是仲白。仲白要下江南,貴妃娘娘為難婷娘,那都不是沒有因由的。嫂子是聰明人,應當能夠明白我的意思?!?/br> 孫夫人瞇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蕙娘,她忽然失笑道,“想把你拉下水,沒想到你是早濕了身……” 但也就是玩笑了這么一句,她便又嚴肅了起來,竟不接蕙娘的話頭,只道,“今兒天色晚了,我不比你,家里事多,我是趕著回京的——你便多住幾日吧,等回了京城,我再來看你?!?/br> 這么大的事,當然不是孫夫人一人可以做主的,她也要回去和丈夫商量。蕙娘微笑道,“嫂子慢走?!?/br> 便親自將孫夫人送到了山下,這才一人踱回了半山腰處的敞亭中沉吟。四周人未得她的話,也不敢跟上來服侍。 潭柘寺到了春季,一山樹有半山正在開花,鳥語花香、空山晚照,此景實在美不勝收,蕙娘出了一陣神,又徘徊了一會,賞了賞景,見夕陽要落到山后頭去了,那人卻還沒有一點音信,這才放棄等待,正要自己踱下石階,去尋從人時,卻見遠處山徑上衣角一閃,一個人背著手,慢慢地從花陰踱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咳,那誰,闊別好幾年,終于回來了…… ☆、204理由 焦勛離開大秦,其實時間未久,不過四年有余,但他和蕙娘,是實實在在有五年多沒有見面了。其實,再往遠了說,在七八年前焦子喬出生以后,兩人的距離便被無聲地拉得遠了,縱能驚鴻一瞥,但卻似乎從未有過機會,能夠真真切切地四目相對,運足了眼力,將對方的身影望得分明。 五年不長不短,還沒到‘縱使相逢應不識’的地步,但在這五年里,兩人畢竟也都發生了許多變化,彼此看來,都不像是離別時的那個人了。 夕陽漸沒,一山花樹靜得可怕,蕙娘并未說話,而是靜靜凝望著焦勛走來。她望著他的穿著、他的步伐,望著他的容貌、他的氣度,她那永不停歇的腦袋,似乎已心不在焉地運轉了起來,正推算著焦勛這四五年來的行止,與他歸來的目的……可也不過便是這么心不在焉地轉一轉,這機器便慢慢地停了下來,一時間,她甚至難以說出焦勛的變化,畢竟,他在她心底的印象,原也有些模糊。如今的他對她來說,也許已算個陌生人了。 待到走近亭子時,焦勛的步伐也有了幾分遲疑,他躊躇了片刻,終于還是舉步拾級而上,卻并不入亭,只在檐下站著,和蕙娘保持了這么一段不遠不近、頗有幾分微妙的距離。 “姑娘變了?!彼f,語調再平靜,也終究是蘊了幾分感慨。 蕙娘不禁撫了撫臉頰,她問,“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說不上來?!苯箘椎?,“只覺得姑娘的心事,變得更沉了?!?/br> 兩人目光相系,蕙娘不知如何,忽然有些好笑,她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你傻呀,少年不識愁滋味……現在早都不是少年了,心事當然要比從前更沉了幾分?!?/br> 她轉過身子,將孫夫人留下的殘茶潑去,又翻出一個杯子,給焦勛倒了一杯茶。焦勛也就從容地在她對面落了座。 他說蕙娘變了,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變得多了? 從前兩人雖有默契,但身份有別,焦勛總算是下人之子,再親昵熟慣,也有一層鴻溝。他在她跟前,是天然就帶了一點卑弱、一點心虛,從不曾如此相對而坐……看來,他的確是建功立業、衣錦還鄉了,起碼,這份功業,令他覺得自己有和她平起平坐的資格。 蕙娘心里其實是有很多話想問的。這五年間焦勛都去了哪里?沒有動用老太爺給他的財富,他是如何營生?短短數年時間內,又如何積累出財勢?他現在哪里落腳,回到京城來想做什么?他是如何同老太爺聯系,又如何說服老太爺穿針引線,撮合兩人相見? 每一個問題,都是那樣的耐人尋味。老太爺不是不知輕重之輩,焦勛和她關系特別,現在權仲白又不在京里,沒有特殊的原因,他怎會打發人送來那盆峨眉春蕙……焦勛這一次回來,身上應該是帶了事的,只不知道這件事,和她有什么關系,又會給她如今所處的局面,帶來什么變數。 然而在這許多問題之中,她最想知道的,卻還是最為虛無縹緲,最不容易查證的問題,這問題幾乎沒有必要問出口,在她所處的圈子里,一問一答,已經遠不止一問一答那樣簡單了??刹恢獮楹?,她一張口,還是直接問了出來。 “你為什么回來?” 焦勛也很自然地回答,他說。 “我覺得你需要幫助?!?/br> 一問一答,就這么簡單。在這一刻,她忽然又找到了那個熟悉的焦勛,找到了那一種熟悉的感覺?!麄冎g,或許有很多話未能說出口,很多事永遠都要回避,甚至還存在了種種秘密,但卻從來也不曾有過一絲隱瞞、一絲猜疑。 你為什么回來? 因為你需要幫助。 于是便是這樣了,焦勛回京,也許有很多別的任務,也許肩負了別的責任,但她毫不懷疑,他之所以回到京城,最根本的理由,只是因為他覺得她需要他的幫助。 人生至此,豈無感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于勉強還是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