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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出什么紕漏。東城那片小小的產業,不過一時興起,現在已經自成氣候,也不必她去費神。她倒輕松起來,只一心在沖粹園里閑住養胎,偶然和喬大爺見見面,溝通生意進展。 待到進了二月,朝廷上兩件大事,還在爭吵不休。宜春號倒是把所有貨物,十停里賣了九停,那些商人動作多快?貨一到手,不管如何分銷,總之如今國內已經四處都有賣西洋貨,價錢也喊得上來,民間富戶,有哪些不愛西洋玩意?就是圖個新鮮也都來買,還有一等大戶人家,正缺西洋座鐘,這些貨喊了多高的價也都賣得掉。余下的一停,便被那些沒搶著頭啖湯的商戶一搶而空,宜春號結賬下來,這四百萬兩的生意,倒是足足賺了有一百多萬兩,利潤已算很高。 此間事了,喬大爺頓時要回山西去,為皇家入股,做那些大戶的水磨工夫。畢竟皇上是最要面子的,雖說這事,肯定是違背了眾商戶的意愿,可他也不想弄得怨聲載道,壞了自己的名聲。于是沖粹園便更清靜了下來,除了那些被拘禁在此處的同和堂管事,竟沒半個外人。就是這些管事,因蕙娘身子漸漸沉重,也被嚴格管束起來,絕走不進任何一處重地,更別提打擾蕙娘的清靜了。 進門幾年來,風波處處,真能放空心思來休息,也就是懷孕這一段時間了。蕙娘這一回,心態要比上回好,因已知道生產過程,就不像上回那樣惴惴不安了,閑來無事,把歪哥放在身邊調養,玩笑般教他認幾個字。歪哥精怪百出,雖然還不到兩歲,但興致來時,一天能學七八個字,可心情一旦不好,那就是從前學過的字,也都一點不會,怎么問,都還一個不認得。蕙娘也是孕婦腦子,雖然機變百出,但在自己兒子跟前,還屢屢氣得要去摔書。 這孩子從胎兒時起,便很會吸收母體的元氣,蕙娘為了生他,吃了天大的苦頭,當時還以為自己一想到這事,便會對兒子有些怒火,可現在回頭一想,卻有點欣慰:雖說當時胖大難生,好在他元氣茁壯,命又好,有個疼他入骨的名醫老爹,權仲白待他,比待皇上好得多了。從三九到三伏,歪哥洗浴時用的都是藥湯,藥材隨節氣變化不同,得此保養,這兩年來除了發水痘以外,基本沒有生病。就是談吐言辭,也比一般的兒童都慧黠許多,這就是因為天生元氣強健,靈智開得早,天分也強,雖然年紀還小,但似乎已經把同齡人給比出了孱弱愚鈍來了。他自己白白胖胖、干干凈凈、笑口常開、言辭便給,就是捉狹起來,都那樣惹人喜愛,文娘這個小阿姨上回過來,就抱著他親了又親,比對當年的小焦子喬,不知親熱了多少倍。就連回去之后,還時不時令人捎些東西過來,給歪哥使用。 就是孫夫人,上回又來香山進香,過來和蕙娘吃茶說話時,都對歪哥贊不絕口,笑道,“要比我們世子當時,不知健壯了多少倍!” 說起來,孫夫人也是命苦,雖然生育了兩次,但一子卻在襁褓間便夭折了,夫妻分別多年,以孫夫人如今的年紀,要再生育恐怕也難些,。孫侯這些年孤身在外,豈能少人服侍?他也還算聽話,不比那些浪蕩的官兵,從海外帶了金發碧眼的白膚美人回來,寵幸的都是孫夫人打發了隨在身邊的姬妾,饒是如此,也還是添了二女一子,這次子命好,還在襁褓中就得了世襲的千戶功名,按孫夫人的為人,待他又不會差,因此上回文娘說孫夫人,便道,“都說雖是國公夫人,可也沒什么意思,去了個多病的太夫人,又來個多病的小姑子,身份還尊貴得很!小世子還有個千戶兄弟,再尊貴又如何,日子倒過得沒楊家那個嫉妒誥命快活?!?/br> 京城婦人的口,真是比鋼刀還要尖利,桂含沁這幾年來大放異彩,在海上百戰百勝,先驅逐了大波海盜,立下功勛,前一陣子巡海時,又和占據了呂宋的西班牙人有了小小摩擦,他脾氣大,竟擅自把小呂宋打下,所有西班牙人一律驅逐出去,現正在小呂宋上作威作福。朝廷的文官們,不知有多少人彈劾他擁兵自重,就是牛家的侯爺,也道他飛揚跋扈,是給朝廷惹禍??蛇@些彈劾的折子到了皇帝跟前,就和泥牛入海似的,一點回音沒有。倒是那牛家的少夫人,給他起了個諢名,‘怕老婆大將軍’,這一諢號已是流傳天下不說,如今牛家人又給他太太起了個‘一品嫉妒誥命’的諢號,一樣也是轟烈流傳。都說這兩夫妻自己難尋朋友不說,就是他們的女兒,將來怕也是不好找夫家了。 蕙娘見孫夫人似乎是發自內心地喜歡歪哥,也有些替她感慨,又因歪哥怕生,不大理會孫夫人,便**他道,“你知道孫伯母手上有什么?有你愛吃的桂花糕呢?!?/br> 原來歪哥飲食,受到他父親和廖養娘的嚴格控制,就是怕他蛀牙、虛胖,桂花糕雖香甜,可他一天只能吃一小塊,想要再多,絕對沒有,再哭鬧也是無用的。蕙娘便把這一小塊桂花糕,放入孫夫人手中,笑道,“你逗了伯母開心,便能提早享用這塊糕點啦?!?/br> 見歪哥樂得一蹦,她悄悄地和孫夫人道,“嫂子別先就給他,起碼逗他一炷香再說?!?/br> 孫夫人再嚴肅,都被蕙娘逗得噗嗤一笑,“你哪里是養兒子呢,倒像是養個貓兒、狗兒。唉,不過孩子最有趣,也就是這段時日了,略略長大,有了自己的心思,便沒現在這樣純善可愛啦。小世子過了三歲,送出去開蒙學了規矩,便一天勝一天克己有禮,我這個做娘的,有時都嫌他無聊?!?/br> 她平時剛強嚴肅,唯獨在提起兒子時,神態頓時柔和了許多,蕙娘想,“這孫家一族上下,多少煩心的事情,孫侯又不在,她一個人擔在肩頭,看起來居然還并不多么抑郁,也許就是一心撲在兒子身上,人有了寄托,日子就好過了?!?/br> 由孫夫人,她不禁又想到了自己:人活在世上,誰都有一個寄托。真正毫無寄托的人,就像是從前的焦四太太,雖然活著,卻也不過是行尸走rou而已,身處絕頂富貴中,可也不見得有什么樂趣。倒是如今真正開始貼身教養焦子喬了,她才漸漸地活泛了起來。孫夫人的寄托,左看右看,應該都是世子,權仲白的寄托,是他遨游天下的夢想和大道,權季青的寄托,應該是上位奪權的野心,而她的寄托,又是什么呢?是權仲白,是歪哥,還是那尚未到手,卻已經近在咫尺的國公位,是三姨娘、文娘、老太爺、四太太、焦子喬? 又或者,是那一碗將她送入了陰曹地府的湯藥? 她不禁就輕輕地嘆了口氣,見孫夫人逗引歪哥,眼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