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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一邊身子前撲,給蕙娘作了個揖,這才又把臉藏到三姨娘背后。四太太望著他直笑,口中卻有幾分嚴厲,“小里小氣地,像什么樣子,出來給你十三姐正經行禮?!?/br> 焦子喬身邊養娘,已經換了一人,對孩子的影響力就不太大了,任是在一邊猛打眼色,孩子也還是磨磨蹭蹭的。見一屋子人都不說話,默然望著他,到底還是挪出三姨娘身后,給蕙娘行了禮,聲音也變大了一點?!敖o十三姐問好?!?/br> 蕙娘方露出笑來,彎腰把焦子喬抱到懷里,摸了摸他的腦門,溫言道,“喬哥也好?!?/br> 雖一年多沒見,可子喬如今被教養得嬌驕之氣大去,行動間漸漸有了規范,蕙娘倒是比從前待他更親切了點,孩子是最敏銳的,jiejie不像從前一樣軟中帶硬,焦子喬如何察覺不出來?不片晌,已經喜笑顏開,抱著蕙娘的脖子舍不得撒手了,小家伙表忠心?!笆惚仁慕愫??!?/br> 蕙娘笑瞇瞇地看了三位長輩一眼,又低下頭逗子喬,“十三姐好在哪里?” “十三姐愛笑?!苯棺訂毯敛豢紤]地就把家里的事全賣了出來,“十四姐都不笑、不理人,我去看她,她把我趕出來?!?/br> “你十四姐不是病了嘛,”四姨娘有點著急,“怕把病氣過到喬哥身上不是?喬哥是大人了,可不能胡生jiejie的氣?!?/br> 喬哥撅著嘴,愀然不樂,他忽作成人之語,“就兩個jiejie,十三姐成年見不到面,十四姐天天在家還見不到面……唉!” 說著,還嘆了口氣,“都是我討人嫌?!?/br> 眾人都笑了,連蕙娘都被喬哥逗樂,四太太一邊笑,一邊把他抱到懷里,為他順了順耳旁的碎發,親昵地道,“傻孩子,竟會胡說八道、胡思亂想的,今兒功課做了沒有?快去早早做了,還能和你十三姐玩一會。還有你的奶兄弟們,今兒巴巴地在你屋門口冒了幾次頭,都惦記著你練完大字出去打陀螺呢?!?/br> 比起一兩年前,四太太如今看著,氣色真是好得多了――也到底是正房太太,把喬哥帶得,是要比從前在五姨娘手上好。喬哥一聽說有陀螺打,立刻就坐不住了,從四太太懷里扭著下了地,牽著養娘的手,招呼了蕙娘一聲,便往自己住的里屋去了――現在,喬哥就在四太太眼皮底下養。 把孩子打發出去了,四太太才露出愁容,對著自己女兒,陪著的都是心腹,沒什么好瞞著的?!白詮乃脑鲁醵擞H,文娘不吃不喝,鬧了小半個月的絕食。誰勸都不言不語的,連眼淚都不流。后來還是老太爺親自去了花月山房,這才肯吃東西了,可這幾個月,話要比從前少得多了。這請安也是愛來不來,動輒就稱病,我們這里也都只能瞞著,不敢讓前頭知道?!?/br> 前幾個月,是蕙娘的要緊時光,家里自然不敢打擾,到今日四太太這么一說,蕙娘眉尖,不由就是一蹙,“您也應該早給我送個信……” “你自己事兒難道還不多嗎?”四太太嘆了口氣,“現在林家真是起來了,據說三少爺在廣州表現出眾,周旋內勤料理糧草,比多年的糧草官辦得都好。從前他也就是沾個內眷的邊,朝中人不大把他當回事,這回可不一樣了,在軍界算是立住了腳跟……這要是分了你的心,讓你大嫂抓住了空子,娘家人怎么對得住你?” 這門親事定下來,文娘會不服,倒在蕙娘料中,她就沒想到這孩子脾性這么倔,都兩個多月了,老太爺都親自發了話,就這還硬挺著呢。她有點坐不住了,本想和三姨娘說幾句私話的,這會也押了后。從謝羅居直出花月山房――文娘雖然口口聲聲,羨慕她的自雨堂,可蕙娘出嫁以后,自雨堂原封不動依然空置在那里,她還是住在她的桃林深處。 花月山房一切如舊,甚至連云母、黃玉那又著急又為難的表情都沒有變,蕙娘一時竟有幾分恍惚,她沖兩個大丫環擺了擺手――不用一句話,也知道這肯定是文娘派出來攔著她的――長驅直入不由分說,掀簾子就進了堂屋,可不想,通往文娘臥房的門卻推不開。云母急急地跟進來了,就連黃玉都是真個發急,“姑奶奶,我們家姑娘性子左――” 她把聲調放得大,一邊說,一邊給蕙娘使眼色,“這會怕是睡下了,才把門給閂上了,求個親近,您要不飯后再來吧?!?/br> 這個黃玉,都什么時候了,還是這樣兩面討好……蕙娘沖云母使了個眼色,云母微微搖頭:這會,怕是屋內各處可以通行的門,都被從內反鎖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別這幾個月,焦令文實在脾氣見長啊。蕙娘也提高了聲音,“她還以為我會就這么在外頭和她拼耐性?――去尋一把斧子來,把門劈了!” 多年守灶女,余威猶在,黃玉哪敢多說什么,只囁嚅了一聲,“姑奶奶……” 云母卻也跟著把聲音抬起來了,“這……奴婢這就去辦!” 她還沒出屋門呢,只聽得一連串門閂碰撞之聲,文娘鐵青著臉把門給拉開了,一返身又進了屋里,聲音遙遙從暗處傳進來,“你來做什么?來看我的笑話?你還有什么不足,要這樣對我!” 這番話,強詞奪理到了極處,丫頭們聽得都變了顏色,蕙娘卻毫不動氣,她進了屋子,反手把門給閂上了?!拔揖褪莵硇υ捘愕摹阕髹`自己,這是給誰看呢?就這點韌勁兒,你哪里配當我的meimei?” 文娘本來還在床邊坐著,隱約能看見一道身影,被蕙娘一說,氣得一頭就撞進jiejie懷里,胡亂地要廝打蕙娘,“你不要臉!你沒良心,你――你――” 這股郁氣,想是憋在心里憋得久了,這孩子一邊說,一邊就自己氣得哽咽,“你憑什么事事都比我強,連親事……嗚……連親事――” 按說這親事,真是她唯一能少少勝過蕙娘的地方了,權仲白再怎么好,那前頭也有個元配了。文娘好說都是原配嫡妻,將來就葬,那都能和夫君合xue??扇缃衲??王辰就算自己條件也不差了,同權仲白那能比嗎?而且他元配才過身幾年?權仲白成親的時候,達氏都過世快十年了。下頭妯娌,雖然是商戶人家,可那是渠家的小閨女,渠家富可敵國,兼且一心巴結王家,錢財必定是源源不斷地支持過來,文娘陪嫁縱多,能和人比嗎? 宜春票號的份子,哪怕就是分她一分、兩分,也總好過如今吧?這不止是婚事,就是陪嫁,都處處透了區別,在文娘來看,焦閣老的心,的確是偏得大了…… 蕙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