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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年紀實在太輕,按慣例,燕云衛統領是要加封太子少保的……朝野上下誰不知道?后宮娘娘雖多,可能真正讓皇上言聽計從的,念茲在茲不愿少離的,卻還是這個封統領。 做醫生就是這點好――或者說這點不好――任何人都有發燒咳嗽的時候,封錦自然也不例外,權仲白和他是很熟悉的,熟知封錦的作風,沒有真正要事,決不會漏夜前來擾他,他一點頭,默不做聲出了甲一號,果然已有人備了馬在院外,于是一行人上馬夜行,到得沖粹園外扶脈廳那里,已有十數位黑衣男子相候,見到權仲白出來,彼此稍致問候,便讓權仲白上馬,“我們特別預備了慣走夜路的好馬?!?/br> 說著,已有人牽來了一匹特別神駿的好馬,權仲白知道事態緊要,也不謙讓,翻身上馬,一夾馬肚子,馬兒頓時向前狂奔,他也不顧旁人能否跟上,只讓它放蹄急馳,果然到了快進城的路口,已有人候著,見他馳來,便也上馬前導:城門角門一開,幾人一奔而過,竟未下馬。 從香山到城里,小半天的路程,權仲白只走了一個時辰不到,見那人將他引到封錦在教場胡同的住處,他心里多少有數了:封錦還能寫手條過來,其人必定無事,看來,是太夫人到了彌留之際了。 因封襦人也是有年紀的了,又有病根在身,雙目幾乎已經完全失明,可以說此時去世,也不能算是急病過身,即使他到場,怕也不能發揮多大作用,權仲白多少有些不大滿意,但也慣了權貴人家的做派,只不動聲色,隨著門人一路疾行,穿門過戶,未幾便果然進了內院――卻不是封襦人出事,看陳設,是一間未嫁女子的繡房。 封錦正在院子里來回行走,他天生美貌過人,在權仲白生平所見之中,應推第一,即使眼下憂心忡忡,也仍不失溫潤,同天上月光幾乎可以交相輝映。見到權仲白進來,他如蒙大赦,一把抓住了權仲白的手臂,“子殷兄!快請救舍妹一命,封某定當結草銜環――” “好了,”權仲白哪有心思聽他廢話,他一振肩膀,將封錦的手給抖落了,一邊往屋內走,一邊說,“何時發病,什么癥狀,用了藥沒有?有沒有大夫已經過來了?” 正說著,已經進了屋子,只見一位年輕姑娘靠在一張羅漢床上,雙眸似睜非睜、臉色通紅,一手還在揉胸,有兩位大夫,一位正開方子,一位正揉她的中指擠血,見到權仲白過來,兩人都松了一口氣,忙讓開位子。其中一人道,“神醫,這應是卒中,可姑娘又有胸痛氣緊,中指血放不出來,人也不敢隨意挪動,先還好些,不知怎么,剛才話又說不上來了!”――雖說他年紀老大,權仲白不過而立之年,可聽其語氣,竟是將權仲白當作了自己的師長一輩。 權仲白拿起脈來,只是一按,面色便是一變,“這么滑!” 他又一按病人胸口,封姑娘痛得一抽,他忙松開手吩咐道,“我的藥箱呢?取針來,還有立刻去找些鮮活干凈的水螞蟥來――去太醫院要,如沒有立刻回沖粹園取。干螞蟥也找些來,研粉備用?!?/br> 說著,自己筆不加點已經開出了一個方子,又道,“安宮牛黃丸來兩粒,用水化開!” 他這時候說任何一句話,都有人立刻照辦,權仲白要的針也來了,他選了一針,見封姑娘頭頂結了發髻一時竟解不開,便拿起剪子全剪掉了,也不顧一眾丫頭抽氣,自己看準了百會xue,輕輕地刺了一針,又令人,“脫鞋刺涌泉,選粗針,半寸,艾炙?!?/br> 兩位老大夫忙跟著吩咐行事,權仲白又在封姑娘臉部插了幾針,封姑娘神態終于安詳了一點兒,慢慢地就平躺下來,眼睛才可以睜開,眼珠子吃力地轉動著,才要說話,忽然口角又開始流涎水,幾個大夫看了都著急,一疊聲道,“又不成了!” 此時桂皮已經過來,點了艾條開始纏針,權仲白讓他們去忙,自己站起來左右一看,見屋內陳設儼然,四處挑著大幅繡件,看來竟是個正經的繡屋,他便問封錦,“按說你這身份地位,她也無須再這樣辛苦勞作――” “祖傳的手藝,不好丟了?!狈忮\面色沉重,“再說她家居無事常喊無聊,我就將纖秀坊幾間分號給她打理,讓她多少有些事做,也能練練手藝?!?/br> 多么風輕云淡的人,當此也不禁懊惱得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沒想到就是在刺繡的時候出了事!” 權仲白唔了一聲,他又回到病人身邊,竟蹲身下來,從封姑娘的角度跟著看出去,只見越過幾個大夫頭頂,正能見到一張繡屏,他便道,“把所有繡屏全都揭了!” 一邊說,一邊自己起身解了封姑娘正正能看到的那一張,眾人登時一擁而上,沒多久屋內就寬敞了不少,此時艾炙已畢,權仲白親自退針――這一回,封姑娘緩過來了。 接下來自然是熬藥灌藥,又口服牛黃丸水挑的干螞蟥粉,封錦跪在meimei身邊,一邊低聲寬慰她,一邊又要去握meimei的手,這都為權仲白喝住,“不要動她,今后七天內,她只能躺在這兒,決不能輕易搬動起身?!?/br> 說著,又為封姑娘刺了幾針,見她安穩入睡,口角已經不再歪斜,便站起身道,“去找兩個會識xue的醫女,如沒有,只能請兩位老先生了,乳中等胸前要xue都要吸血,這樣能更好些。不然,恐怕日后心病也要留根,這就不好辦了?!?/br> 這一通忙活,至此天色已經見了光,權仲白也有些困倦,他卻不肯表露太過,只是輕輕欠伸,又交待底下人幾句,便踱出屋子,在當院里吸了幾口新鮮的晨間冷氣,精神便是一振。正好見到收下來的繡件,都被撂在屋外廊上,顯然是下人慌忙間不及收拾,他便蹲□來,翻了幾翻,將其中一張挑出,細看了起來。 這應當是繃在屏風上的錦屏件,規模倒是不大,不過幾尺見方,繡工的確和一般市面上常見的不同,堪稱奇巧。繡面也有趣――是繡出了一男子正在賞一卷畫,做入神狀,身后百花飛舞是春景,又有許多少女在山水間嬉戲玩耍。繡件上還以黑線繡了兩句詞,‘深情空付,辜負春光無數’。 權仲白對詩詞歌賦是真沒有太深研究,這兩句詞詞意淺顯,似乎是抒懷之作,有什么典故他就沒看懂了,只覺得頗有諷喻意義,也算是別具匠心。他撂下繡幅,站起身時,才覺出身后視線――扭頭一看,卻是封錦不知何時已經出了屋子,斜斜地站在他身后,也瞅著這張繡屏,他面上的神色極為復雜,只見到權仲白轉過身來,又都收得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