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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沖洗,病房就更干凈了?!?/br> 一號池、二號池。蕙娘無話可說了,她隨意起了兩個名字,張奶公都一一記下,回去就要找人勒石鐫匾,又帶著她從橋上長廊,逛到園子西北面,在那處的甲七號高樓用了午飯,蕙娘小睡了兩個時辰起來,體力回復,便多半是徒步行走,又將園內景色細細地賞玩了半日,連后山都上去過瞧了一眼,等夕陽西下時紅霞滿天時,她對自己的這半片山頭,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 “人還是太少了些?!彼S口和張奶公談天,“園里原來的下人,只怕每天就忙著掃地了……可人要太多了,主子太少,這也不像話。雖說您這幾天肯定是加意打掃過的,但還是有好些地方,看著簡直就像是野地!要有個歹人進來了,隨處一藏,真是要找見也難……” 見張奶公一邊應是,帶她往甲一號的方向走,蕙娘眉頭稍微一皺,“這就要回去了?可東北面還沒有全走完吧?” 張奶公肯定沒想到她居然對園子已經有了概念,這么彎彎繞繞回環曲折地走了一天,心里那張地圖還是很清楚的,他只好又折回來,“那處也無甚好看的,少夫人日后想起來了再瞧一眼,也就是了,實不必這飯點前后的,還要過去。一來一回,也好遠呢?!?/br> 蕙娘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要做事,就做到盡嘛?!?/br> 她一反今日和氣的作風,只淡淡說了這一句話,便沖隨在背后的女轎夫們一點頭,上了轎子,慢慢地靠到椅背上,雙眼似閉非閉,不再開腔了。 主子都擺譜了,張奶公有什么辦法?他領著小轎,從青石甬道一路碎步過去,轉折熟稔、腳步生風……蕙娘在轎上留心看了:今天走了這么一天,就是這一段路,最為干凈。 最干凈的路,當然是最經常被使用的那一條,蕙娘一路穿過了茂密生發,已經開了半池的荷花地‘蓮子滿’,又過了一片在晚風中瑟瑟然作響的竹林,一路穿花拂柳,終于遠遠見到一大片枝繁葉茂綠葉成蔭的樹林子,從這里再往上去,就算是香山的后山坡了。蕙娘在轎子上,視野高,能隱約望見樹林掩映之間,有一處小小的屋舍,她命人把轎子抬過去,“這一處,倒也清幽的,將來有誰要進園子里小住調養,我看就蠻可以住在這里?!?/br> 正說著,隨著轎子抬近,她的眉頭不禁突地一皺,就是幾個丫頭,也都大有不豫之色,白云正要說話,為蕙娘望了一眼,便咽住不講。蕙娘自己和張奶公閑話,“這一片種的都是桃樹?得有上百棵了吧?!?/br> “是不到一百株,”張奶公走得額前帶汗,不住地拿袖口去抹,“種得密,看起來多,其實也就是七八十。全是碧桃樹,到開花的時候,千重花瓣彼此相疊,從山上看過來,一整個林子就像是一朵大花,這是早就有的一處景,后山上還有‘笑簪千芳’的碑呢?!?/br> “噢?!鞭ツ镙p輕地說,“這一處院子,有名字嗎?” 張奶公瞟了蕙娘一眼,他的態度低沉下來了——都走到這,也沒什么好再回避的了?!斑@是先少夫人的墳塋,那幾間屋子也就是祭祀用的地方,是后來新建的……倒有名字,少爺說那叫歸憩林?!?/br> 他今天不愿帶蕙娘過來,無非是害怕掃興的意思。新婦剛剛入住,就要見到舊婦墳地,意頭終究并不大好。再說,這么多亭臺樓閣都沒有名字,可唯獨這條路是最清潔干凈的,這片林子是有名字的,此地主人思懷故人之心,還用再多渲染嗎? 蕙娘倒是很鎮定,她看不出一點不快,還好奇地向張奶公打聽,“按說,家里也是有祖墳的……” 如此識得大體,并不拈酸吃醋,蕙娘一句話沒自夸,可張奶公對她的態度一下又親熱了幾分,他仔仔細細地告訴清蕙,“先頭少夫人過門的時候已經重病,這您是清楚的,雖說行過禮,那就是我們權家的人了??伤粵]能洞房,二沒能參拜祖祠,據高人指點,即使葬回祖墳,究竟名不正言不順,恐怕在九泉也要遭人排擠。老爺、夫人的意思,也說先少夫人沒有子女,少年早夭,就進了祖墳,這樣沒福,也不能葬在好地方……倒不如歸葬香山,還能年年受些香火,再說,也不至于死離故鄉,葬去千里之外?!?/br> 看來,張奶公也是聽說過‘吾家規矩、生者為大’的,話里話外,還是在告訴蕙娘:達氏命薄得很,您犯不著和她爭風吃醋…… 幾人正說話間,轎子已經近了桃林,蕙娘命人住轎,“既然來了,不可不為jiejie上一炷香?!?/br> 張奶公急得直咂嘴,“這個時辰了,陽氣弱!沒有上墳的道理……” 作好作歹,也沒攔住蕙娘的腳步,幾人直入桃林,順著一條干凈整潔的青石小道進了墓園,只見夕陽下,一隴黃土,又有一個石碑,止刻了少夫人的娘家姓氏、生卒年月,并以權仲白口吻落了‘夫權某’款。墳前供了些鮮花素果,看著像是幾天前換上的,除此外,倒無甚特別之物。既沒有“卿卿此愛、永世不渝”之類的表白,也沒有“斷腸人某某”的哀傷。 蕙娘洗過手,要了香來,給達氏福身行過了禮,算是全了禮,又因她拜了,跟從的幾個丫頭也免不得要拜一拜,算是將事做到十分。蕙娘便在邊上站著,環顧四野,半天,才和張奶公笑道,“這處地方,風水很好呀,靠山面水的,是塊清靜的所在?!?/br> 張奶公現在對蕙娘,幾乎是十分滿意、十分臣服:不愧是閣老府出來的千金,真是心胸闊大,與別個不同。他笑著附和蕙娘,“是少爺親自挑的!也是巧,先少夫人對桃花的喜愛,那是出了名的!” 這位達氏,和蕙娘的年紀差得有五六歲,兩人雖然同在京城,可等蕙娘可以出門赴宴的時候,她是早已經香消玉殞,達家也是風流云散,倒得只剩一個空架子了。社交場上沒有人對這樣的人家有任何興趣,蕙娘對這位達家三姑娘,也是所知甚少。她唔了一聲,“這還是第一次聽說……說起來,連jiejie的閨名,也都還沒人告訴我呢?!?/br> “先少夫人那一代走的是貞字輩?!睆埬坦詿o不盡,“她小名珠娘,正好是桃花三月里生的,小時候又要吃桃花粥養顏。達家從前在別業里種了好幾畝桃花呢,全是各地搜羅來的異種……嗐,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蕙娘眼神一閃,她微微一笑,倒沒再接張奶公的腔了。 從歸憩林出來,天色已經真的晚了,張奶公便自己告辭出園子回家去了。兩個轎娘抬著蕙娘一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