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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救,已屬大恩,又怎好再給您添麻煩——” “和性命有關,如何能說是添麻煩呢?!睓嘀侔渍Z帶深意?!澳氵@病,恐怕除了我,全廣州也沒人能治?!?/br> 李紉秋眼神一閃,在這一瞬間,這個氣質溫文的青年竟展現出了一種氣度……他的眼珠雖渾濁,但眼神卻依然很利,刀子一樣地在權仲白臉上刮了一遍。權仲白只覺得臉上寒毛都要倒了,他心下不禁有幾分納罕:萍水相逢,自己才剛對他施以援手??煽创巳藨B度,對自己卻似乎殊無好感,反而有些極為復雜的敵意…… 正在此時,李紉秋一口氣吸岔了,卻又重嗆咳起來,這剛成形的氣勢,竟全被嗆得散了。權仲白二話不說,沖桂皮一點頭,桂皮連勸帶嚇,“聽話聽音,我們家少爺從來都不打誑語,公子您是上等人,怕還是惜命些……” 一邊說,一邊碼頭邊上叫了一頂轎子,作好作歹將李紉秋扶進去了,一行人回了權仲白在廣州的下處。 因權二公子這次南下,一路也兼為平國公世子夫人扶脈,到廣州順理成章,就在許家客院落了腳。以許家做派,其在珠江畔的大宅自然是盡善盡美,李紉秋喝了權仲白開出的一帖藥,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入夜,他只覺得精神要比從前半個月都好得多了,雖不說精力充沛,但起碼不至于一陣陣發虛——即使以李紉秋的身份,他對權仲白醫術,亦不能不深深嘆服。 蘇州城內幾大名醫都沒有摸出來一點不對,到了他手上,兩根頎長的手指一按上脈門,權仲白的神色立刻就有了變化……此病竟同性命有關,看來也就不是病了??伤粋€無名小卒,無關輕重的人物,世上還有誰要害他呢? 老太爺?不,不會是他,老太爺如要收拾他,想必才出京就會動手,又何必以巨款相贈?他不過是老太爺手心里的一只螞蚱而已,想要捏死他,并不須如此費力。 但除了老太爺之外,又有誰要動他呢…… 李紉秋才思索片刻,便已覺得精力不濟,他費力地閉上眼小憩片刻,這才汲取了足夠的力量,想要下床為自己倒一杯水喝??刹乓粍?,門口便傳來人聲,“你要有一段日子不能下床了?!?/br> 聞聲望去時,卻正是權仲白站在門邊。 廣州的月兒同北方比,不但又圓又大,而且還要更黃,透過一扇半開的窗戶,這黃澄澄的月光直射到權仲白腳下,倒越發顯得他神彩清矍,此人非但風流秀逸,周身像是盈了一泓遠自魏晉而來的水墨,并且氣質高潔,縱使布衣粗服,也有凜然于眾人之上的貴公子姿態。在月中如此一站,立刻就使李紉秋心里興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酸苦中也帶了一絲欣慰:畢竟,這位朝野間有名的魏晉公子,即使用再苛刻的眼光去評判,也總還是配得上那株相府名花的。 “晚生謝過公子?!彼芸煊质諗苛怂季w,面露微笑,端出了一副得體的態度?!叭绮皇枪右徽Z點醒,幾乎不知道還有人欲不利于我的性命?!?/br> 一直聽說權仲白秉性直爽,最不喜歡彎彎繞繞——傳言不假,他的做派的確取悅了這面色莫測的貴公子,他唇一彎,笑了?!懊魅瞬徽f暗話,李公子,你身份很貴重啊,仇家不少?” 身份貴重、仇家不少……李紉秋搖了搖頭,他如實說,“并未與誰結仇,亦不是什么公子身份,不過一介流民,想要去海外謀些生路,也不知自己礙了誰的眼。聽神醫的意思,這害我的藥,很難得?” 久在富貴人家打滾,有些事,李紉秋也不至于不清楚:就是伸手害人,那也分了三六九等。似下鶴頂紅、馬錢子這樣的草藥,不過是民間富戶之間的鉤心斗角。真正高門大戶之間,有些獨門毒藥,來源珍貴難得,幾乎算是一副招牌。有懂事的大夫,即使瞧出不對,一般也決計不敢聲張……不過,那都是門閥世族的事了,以他的身份,卻真的還接觸不到這種層次的對弈。 權仲白的眼神在他周身仔仔細細地打了個轉,他微微一笑,竟回避了李紉秋的真正意思?!耙苍S不難得,但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李公子可以在此地多住一段時日,我給你熬了藥,連服三個月便可康復。此后用飯用藥,總之,可以入口的飲食,多小心些,沒有壞處的?!?/br> 沒等李紉秋答話,他便轉身飄然而去,竟再未逼問他的家世淵源。李紉秋呆倚枕上,尋思了半日,這才廢然搖了搖頭,始終還是了無頭緒。 又想到權仲白舉手投足間的特別氣度,還有他那過人的家世、逼人的圣寵、傲人的本事…… 他慢慢地倒在枕上,一張臉看著寧靜,整個人的氣質卻似一張弓,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漸漸地給拉得緊了。 雖說明日就是回京城的日子,但權二少素來行蹤不定,這一次要走,他甚至連主人家都未曾通知。直到從李紉秋屋里出來,他才命人通報許世子,想要同主人當面話別,并再見世子夫人一面。 按說這個要求,不但無禮而且非分,可當神醫就是有這個好處,許參將欣然應諾,非但自己親身陪在媳婦身邊,還附贈桂千總、桂千總太太。這兩對年輕夫妻面上都有些酡紅——圓桌上還有酒席未完,一望即知,桂千總是又帶著太太上門做客。男女各坐一桌,一在內間一在外間,正吃得熱鬧呢。 “子殷兄來得正好!”許參將今日興致高,鳳眼閃閃發亮,就連慣常低沉緩慢的音調,都往上抬了一格?!懊魅找?,怎么都該給你踐行,知道你不是挑剔人,我們坐下添酒,你今日必須一醉了!要不然,三柔長大了豈不要罵我!從她出生到現在,幾次要謝恩人,都未能令他喝一杯酒!” 三柔是許參將女兒的小名兒,因在家排行第三,閨名和柔,家里多叫三柔或者柔三姐。為了生她,世子夫人是吃了苦頭的,要不是恰好有權仲白在側針灸,這孩子幾乎就沒能生得下來。不過,現在母女倒是很康健,尤其柔三姐,生得玉雪可愛,連桂千總太太都愛得很,現在正抱在懷里看她吹口水泡泡呢。 權仲白也不推辭,他淺淺進了半杯酒,便道,“這已經到量了,再喝恐有妨礙?!?/br> 許參將還沒說話,桂千總笑了?!吧[,你面子好大,連子殷兄都破戒喝了半杯酒,回京夠你吹上半天的了!” 一邊說,一邊就推自己媳婦,“三妞,快讓子殷兄給你扶個脈,最好連你三年內的太平方子都開出來,免得這一走,找不到免錢的大夫了?!?/br> “哎,明潤?!痹S升鸞手一抬,“善桐世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