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到底是生母，合家老小，就數她一個人最擔心喬哥?！?/br>
    三姨娘瞅了女兒一眼，明白過來了?！疤阏f起自雨堂的事了？”

    她不禁也是嗟嘆，“還以為那是能住一輩子的地方，當年真是造得精心，可惜，就是能把房子陪過去，管子也是挖不走的。不然，給你帶到夫家去倒好了，也省得白費了當年老太爺疼你的一片苦心?！?/br>
    聽鑼聽聲，聽話聽音。三姨娘自己受委屈，從來都是能讓則讓，以和為貴?？赊ツ锏淖杂晏靡辉獾胗?，她話里話外，就也護上短了。蕙娘自己心底也明白著呢：孔雀剛回自雨堂的那幾天，在屋里頗有些站不住腳，要不是三姨娘見天打發符山來給她送東送西、噓寒問暖的，她身邊的幾個能人，還沒那么快消停。

    “造價這么貴，白空著也是可惜?！彼f?！跋茸屛哪镒赡臧?，等文娘出了門，那就隨喬哥怎么折騰了?！?/br>
    “那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人事??！”三姨娘嘆了口氣，突發奇語?！拔铱?，等你出了門，我索性住到小湯山去，也省點心。就把地方讓給她折騰吧?！?/br>
    焦家在承德、小湯山都有別業。雖說肯定是比不上城內府邸的善美，但勝在清靜，三姨娘這樣的身份，在別業里反而更享福，至少不必天天早起去謝羅居請安，自己也能嘗嘗主子的滋味。

    可這話聽在蕙娘耳中，又有些不對勁了。三姨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并不以奉承四太太為苦。說句實在話，她一輩子經歷坎坷，平時并無太多愛好，也就是能和四太太說得上話了。在京郊別業里住著，長天老日，也是無聊……

    她掃了三姨娘一眼，也不多試探，冷不丁就是一問，“上回在承德，五姨娘和您說的就是這話？”

    話趕話說到這里，三姨娘發發感慨，想要住到外頭去，其實也可以視作是對五姨娘的抱怨?？蔀檗ツ镞@一問，她卻先是一怔、一驚，片刻后才笑了?！八臅@么說？這不等于和我撕破臉嗎。老爺子、太太還在呢，家里的事，哪是她那樣身份可以做主的?！?/br>
    可這話，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她肚子里爬出來的蕙娘。從小跟在祖父身邊言傳身教，也不知偷偷地見過多少高官，旁觀了多少次人間龍鳳斗心眼子。察言觀色，是她強項，三姨娘又是她的生母，這話要還能騙得過她，焦清蕙也就不是焦清蕙了?！逡棠锟隙ú粫档铰淙丝趯?，明目張膽地把話給說出來，但彎彎繞繞、曲曲折折地暗示三姨娘幾句，吃準她息事寧人的性子，恐怕還是有的……有焦子喬在手，三姨娘肯定不愿意得罪她，她還不明白三姨娘嗎？要是知道南巖軒受了委屈，蕙娘少不得和太和塢沖上，為了不給女兒添麻煩，別說是住到承德、小湯山去。就是從此吃齋念佛，不出南巖軒一步，恐怕三姨娘都是情愿的……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卻并未流露出多少情緒，“她要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那就好了。就是她不說，我也打算告訴太太，自雨堂終究是要留給子喬的……可這地兒，只能由我賞給她，她可別想從我這里搶過去?！?/br>
    還是這么傲的性子……

    三姨娘啼笑皆非，要勸蕙娘，又不知從何說起，她也怕說多了，蕙娘又要盤問承德的事，自己今日試探過一句，反而被她抓住線索反過來逼問，已經有些亂了陣腳。便索性打發蕙娘，“去花月山房瞧瞧你meimei吧，現在親事定了，你也該和她和好啦?！?/br>
    的確，現在兩邊名分已定，再無法反悔，蕙娘除非未出嫁前死在家里，不然這輩子也就是權家的人了，有很多事，也該到了收網的時候。

    她還是沒去花月山房，而是直接回了自雨堂，同丫頭們閑話?！斑€想令太太給我看一眼呢，這輩子什么都見過了，就是沒見過婚書是怎么寫的?！?/br>
    會這么說，肯定是兩邊已經換過婚書，親事再不能改了。綠松第一個恭喜蕙娘，“聽說權神醫在香山有個園子，比我們家還要大，還要好。我隨著姑娘，竟還能見識比家里更好的地兒了?！?/br>
    對一般人家來說，權仲白那個藥圃也的確很是誘人。近在香山，占地廣闊……要是不耐煩和妯娌們應酬，躲在小園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這的確是很多少奶奶向往的境界。蕙娘心情似乎也不錯，她點著綠松的額頭，和她開玩笑?！熬筒蛔屇愀^去，把你嫁在家里！”

    這一群丫鬟，和蕙娘年歲都差不離，主子定了親，她們沒幾年也是要出嫁的，聽蕙娘這一說，都紅著臉笑了?！肮媚镆巧岬?，就都把我們嫁在家里，您光身過去吧?！?/br>
    “想得美！”蕙娘也笑著抬高了聲音?！熬褪羌蘖?，也得跟我過去——”

    她掃了石墨一眼，加重了語調?！胺判陌?，我已經和祖父說好了，你們全都跟著陪過去。到了那邊服侍我兩年，再說婚嫁之事。好歹跟了我這么久，也不能讓你們沒了下場?！?/br>
    石墨面上頓時現出喜色：跟著姑奶奶嫁出門的陪房，事實上從此已經算是夫家的下人了。她的婚配，也自然是主子做主，即使是親生父母，也沒有求到姑奶□上，讓她往回嫁的道理。只要胡養娘之子未曾陪到權家，以蕙娘性子，她的好事十有□，便可以成就了。

    等眾人散了，她特地留下來給蕙娘磕頭，又不肯說為什么，只含含糊糊地，“姑娘受累了?！?/br>
    蕙娘要陪房的事，根本都還沒有傳開，想必以五姨娘的見識，也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到了該放人出去成親的時候，同蕙娘打個招呼，在她看來肯定是手拿把掐的事。畢竟這幾個月，自雨堂對太和塢，一直都是很客氣的。說起來，蕙娘還欠了她一個人情呢。石墨最關注這事了，肯定不至于不清楚五姨娘的動向，她留下來給蕙娘磕頭，多少還有些敲磚釘腳的意思，想讓蕙娘發個準話，那她的親事就準成了。

    這些大丫頭，真沒一盞省油的燈，都是瞅準了她的性子使勁兒……蕙娘看她一眼，沒有好氣。

    “起來吧，做張做致的。虧待了誰，還能虧待了你？要把你給虧待了，你往我飯食里加點什么，那我找誰哭去？”

    這話多少有幾分故意，不過，石墨笑嘻嘻的，即使在蕙娘銳眼看，她也都沒有一絲不自在?！拔抑拦媚锾畚摇蛇@事沒定下來，我心里真是懸得慌?！?/br>
    這個圓臉小丫鬟扭扭捏捏地瞅了蕙娘一眼，又垂下頭去?！肮媚?，再向您求個恩典唄？他現在府外做些小生意，因不敢打我們家的招牌，日子也不大好過，比起府里管事，出息就差了。因為這個，我爹娘心里有話說呢。您也知道，我家里人口多，不比孔雀jiejie，自己就是個小姐……”

    “求我就求我，你還村孔雀?！鞭ツ锊唤恍??！八缀湍愫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