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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軟的,癢癢的。稍微用用力,還有點疼。真的和去年有些不一樣了…… 她的臉忽然燒了起來,對自己說:“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對自己負責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明天不管命運如何,都不會后悔?!?/br> 外面的大雨不停,打在樹葉上,把樹葉打落枝條,一陣陣嘩嘩的響。 她吸吸鼻子,掬了一捧水,用力洗了把臉,鉆出來,擦干了身子,又擰干了頭發。穿上一身干凈的棉布衣裳,慢慢梳頭。 奉書的頭發自從去年年初讓杜滸一剪子剪掉一半之后,就再也沒打理過。身體長得飛快,頭發也瘋長得飛快,平日里為了省事,只是胡亂挽兩個角兒??墒乾F在她真正用心梳理時,才發現到處都是虬結的毛團,用皂角一洗,更是澀得要命。奉書的兩只手豎在身后,不一會兒就又酸又僵,橫豎梳它不動,渾身急躁。 可不能剛洗完就冒汗。她趕緊停手,用布包住滴水的發尖,順著屋檐下面一溜小跑,拎著頭發敲杜滸的門,叫:“師父……” 杜滸似乎已經睡著了,含糊著道:“終于好了?” “沒、沒好……你能不能幫我……嗯,幫我打點桂花油……” “桂花油?是什么東西?” “是梳頭的?!?/br> “梳頭還那么麻煩?給你從廚房里拿點豬油,成不成?” 奉書趕緊搖頭擺手,將頭發扯得一陣疼痛,“不成,不成!豬油不成,就得要桂花油?!?/br> 她聽得房里杜滸嘟囔了一聲,穿鞋下炕,邊開門邊說:“天都快黑了,上哪兒找桂花油?” 奉書見他只穿著白色短衫,套一條薄褲子,外面隨隨便便披了件舊長襖,在冷風里站著,風把雨點子吹到他臉上,有點后悔把他叫起來了。杜滸卻不以為意,一邊把長襖系緊,一邊說:“是不是還得上街去買?那可來不及?!?/br> 她剛要張口回答,卻忽然發現自己并不清楚該去哪兒買。過去自己天天用桂花油的時候,都是下人給買的,從來不用她自己動手。 杜滸見她不知,哼了一聲,“算了,我出去找找?!?/br> 她趕緊說:“別,別呀,下著雨呢?!?/br> 杜滸已經把斗笠戴上了,又披了件厚外套,“沒關系?!闭f著便出去了。 一起生活這么久了,從來沒給她置辦過什么女孩子用的東西。眼下小丫頭第一次開口要,總不至于不給她這個面子吧。 奉書卻覺得杜滸總是跟自己對著干,一邊有氣,一邊又心疼。好在等不了多久,杜滸就回來了,也沒淋得太濕。袖子里真的掏出來小半瓶桂花油,是從裁縫鋪馮姨那里借的。 他拔開瓶塞,聞了聞,捏著瓶子就要往她頭上澆。 她雙手亂搖,“停!不是,不是這么用的!” 杜滸把瓶子塞到她手上,笑道:“我可不懂這些玩意兒,你自己來?!?/br> 她卻囁嚅著道:“我……其實我也不會……過去都是丫環在我背后,給我搽油梳頭……我自己背著手不方便……這里也沒鏡子……”仰起頭,可憐兮兮地道:“師父,你幫幫我,成不成?” “我?我可不會,沒法幫你?!?/br> 她趕緊說:“很容易的,不費你太多工夫……嗯,你只要……先拿著這梳子……” 杜滸搖頭直笑,“好好,我今日就伺候你這一回。頭一回手生,疼了你可別叫?!?/br> 于是奉書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張并不存在的鏡子。身后是一個從來沒給別人梳過頭的人。感覺……有點冒險。 (以下贈送) |0102 一時間奉書覺得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做大家閨秀的時光??呻S即她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算是做大家閨秀,也從沒有讓大男人給自己梳頭的道理。想到杜滸當年運剪如飛,給自己咔嚓咔嚓剪頭發的情景,忽然又有些心虛。他可別心血來潮,又把自己弄丑了。 她趕緊說:“師父,你快點,從上到下,梳就行了,可別干別的?!?/br> 杜滸卻橫豎有點不敢下手。手里的頭發細細軟軟的,跟他自己的頭發手感太不一樣,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給扯成兩截。 奉書等了好一陣,頭發里卻沒有動靜。偶爾頭皮被極輕極輕地扯了扯,反倒癢癢的。她這才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不用那么小心,可以重些,我不疼的。你就按平時自己梳頭的力道來好了?!?/br> 杜滸笑道:“得了吧,你的頭發跟我的頭發能一樣?我怕我一使勁兒,你就成小尼姑啦?!?/br> 奉書哭笑不得,自己抓過一把頭發,輕輕一拉,“別心疼,扯不斷!” 杜滸好容易才下定決心,試探著用力,好容易才掌握了力度的輕重。一時間房內只是梳子和秀發接觸的刷刷聲。他梳得很慢很慢,細心解開每一個毛團,還是生怕弄疼了她。桂花油的清香彌漫在周圍。 他忽然問:“尋常的女孩子,沒人幫忙,每天怎么梳頭?” 奉書答:“平常也不用梳得這么仔細。若是要盤復雜的發式……我見過小丫環們互相幫忙梳的?!?/br> 背后杜滸似乎點了點頭,梳子齒在她頭皮上停了一停,又說:“那你以后每天梳洗打扮,可要花不少工夫。能不能有時間練功課?” 她連忙說:“有,有,功課肯定不會擱下。沒人看見時,我就悄悄練,晚上也可以?!?/br> 杜滸“嗯”了一身,手覆著她的耳朵,梳子微微斜著,把她鬢角的頭發梳得順了,才又開口,語氣鄭重:“光說還沒用。以后不管你住在哪,每月初一、十五,想辦法出來跟我見一面,我得監督你是不是真的沒偷懶。要是讓我發現你退步了,我可要生氣?!?/br> 奉書連忙點頭答應,頭發卻被他握緊了,腦袋動彈不得,又趕緊開口說:“是,是,好?!?/br> “每月兩次有點少,可是……再頻繁了就危險。記住沒有?每月初一、十五,時間么,就定在亥時三刻,地點還是在鐘樓頂上,那里決計沒人。那地方你也上下過好幾次了,應該知道怎么去最安全?!?/br> “好,我記住了?!?/br> “穿著長裙子,能不能爬上去?” 他的指尖上帶著粗糙的薄繭,偶爾拂上她的脖子,癢癢的。她嘻嘻一笑,“我可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