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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比往年更熱鬧些:才過了國喪,緊跟著就是改元,新皇登位,歷來是要大開恩科、大赦天下的。年節也就比往日更隆重了幾分,盡管老太太今年沒在村里過年,但有大太太和幾個弟媳坐鎮,來拜年的老少親朋自然也不曾走空了,老人家回家的馬車在巷口就被堵著了:因還沒過臘月初十,有的從隔村來的老朋友們到得晚,進進出出人口不少,見到老太太回來,自然都笑道,“老太太回來啦!倒還以為您在西安城能多住些時日!” 老太太忙下了車逐個拉手問好,大太太早帶了人接出來,又恐怕老太太冰天雪地里呆久了著涼,忙讓眾人,“都到屋里去坐!” 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自然也不能閑著,一面安頓眾位客人,又服侍老人家相機換了衣服出來待客。善桐得了空,倒是可以先回屋換了一身衣服,因她年紀也大了,跟在長輩身邊拋頭露面,只怕不大妥當,老人家便傳話讓她找善桃說話去。善桐叫了個人來問過了,沒想到善桃善櫻姐妹反而早就躲到十三房去了:家里地方不大,這拜年的人多了,進進出出都是男客,大太太便讓她們到十三房去,也是躲清靜,也是避一避。 這其中是否有讓善櫻和善喜多加親近的意思,那就是話往兩頭說了。善桐想到善櫻素來是有些小性子的,一時間倒掛心起來,忙忙地換了衣服過去十三房,才推門而入,便又被嚇著了。 在善桐的記憶中,十三房多年以來是一向門庭冷落的,唯獨熱鬧過一次,那就是在海鵬叔去世的時候,里里外外是來了不少親戚的,除此之外,她幾乎從未見過海鵬嬸接待小五房之外的客人。就是在三年孝期之后,十三房也幾乎從沒有什么客人上門,偶然來上兩個媒婆,多半也是不歡而散,僅從媒人的臉色來看,就知道大部分時候,都是賓主不歡而散。 可今天就不一樣了——剛才在自己家院子里見到過的熟面孔,眼下倒有一多半都到了十三房,還有些善桐未曾見過的客人,看打扮倒都像是為人穿針引線穿紅褙子的媒人一流,海鵬嬸一個人竟幾乎失于應候,她剛送了個客人出來,見到善桐來了,都未能和往常一樣親切招呼,只是沖她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便疾步回了堂屋去。隔著窗子,善桐也能看到屋里還有起碼七八個客人坐著嘮嗑呢,連大煙鍋子都捧出來了,可見是預備長坐的。雖然海鵬嬸出了屋子,但有善楠在下首相陪,倒也不算是失禮了。 或許是感應到了她的視線,善楠忽然向窗外投來了一瞥,兄妹倆的眼神隔著窗子碰到了一起,善桐不知為何忽然有了一點心酸。在這一刻,她明白了善櫻的痛苦:雖然兄妹二人情誼不變,雖然過繼對善楠來說,也許是更好的選擇,但從今以后,善楠就是十三房的一員了。就算原本出身的小五房依然關懷著他,可他畢竟已經成為了另一個家庭的一份子。 她忍著心底的萬千惆悵,勉強對善楠微微一笑,見善楠面上露出了與方才不同的溫存笑意,便也就不再打擾哥哥,而是熟門熟路地進了善喜的小院子。 因為她多年來已成熟客,也就不再拘禮,丫鬟們見到善桐進來,也沒去通報,而是笑著道,“三姑娘您好久沒來了,今兒個剛回來?” “可不是剛回村子里,就來看你們姑娘了?!鄙仆┮贿呎f一邊就掀簾而入,正好聽到了善桃的聲音。 “這一步你還是下得松了點,要扎得更緊才能繃得起來——” 卻原來她和善喜正盤腿在炕上下棋呢,善櫻百無聊賴,靠在jiejie背上拿手指瞄著玻璃上的年畫玩兒,見到善桐進來,三個姑娘都笑道,“哎喲,三妞妞回來了!” 善桐也笑嘻嘻地坐下來,“家里人太多,這不是才一回來就過來叨擾啦?!?/br> 便和姐妹們說些在西安過年的瑣事,“——倒是村子里更熱鬧得多,城里家家都關門閉戶的,就有孩子們互相約了在巷子里玩,我們家門第那么深,他們也不敢進來,倒還是村子里好,那么幾十上百個孩子進進出出的,誰家都熱鬧。正月里除了一大疊賀年貼,就是老七房的嫂子上門了一趟,溫三哥人在邊境,也沒有回來?!?/br> 她又不禁沖善桃笑嘻嘻地飛了個眼色,才道,“衛伯母倒是托人送了幾盞洛陽宮燈來,說是上元節給咱們家掛著的。做工的確也細巧,祖母特別裝箱子帶回來了,等你回去瞧瞧?!?/br> 善桃面上頓時起了一縷紅暈,她有點坐不住了,連下了幾步臭棋,被善喜殺得大敗,便索性起身道,“祖母才回呢,櫻娘,咱們好說也要去老人家跟前打個轉?!?/br> 善櫻嗯了一聲,她和善喜笑著點了點頭,便隨善桃一道出了屋子。善喜垂下頭收拾棋盤,又問善桐,“來一盤?” 沒了兩個一家子的姐妹,這兩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倒是可以說說心里話了。善桐笑道,“你們家如今倒是熱鬧了!”又有些疑惑,“我聽祖母說,村子里頗有些閑言碎語的,不過看樣子,倒似乎沒有傳開來么?!?/br> “什么閑言碎語?”善喜倒挺詫異的,“過繼當天說得清清楚楚的,過繼善楠哥過來,是為了傳承門戶……是我爹的遺愿。村子里的長輩們都是點了頭的,還哪有誰敢嚼舌根呀!就是有,那也不過是上不得臺面的小抱怨,怎么,還傳到西安,都進了老太太的耳朵了?” 善桐亦不禁微微一怔,不過當著善喜,她關心的倒不是這事了,便也未曾多想,而是轉而問道?!霸趺礃?,如今家里說親的人就多了吧?都說正月里媒婆是不出門的,我看還沒過上元呢,你們屋里就坐了幾個紅褙子了?我就說你這樣的人品,十里八鄉恐怕看中你的人多了去了,現在就不用背著人掉眼淚了吧?” 一邊說,一邊禁不住就笑起來,善喜先還有些佯嗔,后來忍不住自己也捂著嘴背過身去,也是遮著面紅,也是偷偷地笑,過了一會,才又換上一點點憂愁,低聲道?!翱峙乱膊皇强粗形业娜似?,是看中了我的嫁妝吧……我也不瞞你,這能挑個好人家嫁出去,自然是強似和那些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莽夫綁在一塊兒,可我還是有些舍不得娘。我們從小相依為命,雖說——” 她看了善桐一眼,慌忙又補了一句,“雖說這善楠哥也是自小一起長大,人品我們都明白的,但想著這一出嫁,也不曉得幾年幾歲才能回一次娘家,我心里就是一陣陣發慌……” 善桐心底不禁一片酸楚:善喜和母親之間的親密關系,畢竟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刺傷??伤钗艘豢跉?,卻又強行把這感覺給壓了下去,輕聲撫慰了善喜幾句,便又道,“這一向善櫻常來找你吧?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