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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也懶得搭理,倒是望江眼神閃動,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望住了二姨娘,只是沉吟不語——不想自己的眼神映在鏡子里,卻已經被善桐盡收眼底,令得三姑娘微微一怔,也犯起了沉思。 二姨娘卻絲毫未曾留意,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善桐烏鴉鴉的一頭黑發上,拿起篦子又為善桐篦了篦頭頂——動作居然出乎意料地溫柔,尖銳的梳齒,都未刺痛善桐頭皮,梳著梳著,她又嘆了口氣,“人家小四房的二太太可是才從京里過來的,這七八年前時興過的頭式,現在頂著過去見她,豈不是白白遭人笑話?” 這句話出來,善桐面色就變了,她一下坐直了身子,也不顧扯動頭皮一陣銳痛,就扭過頭望向望江,沉了聲音,滿不高興地問,“怎么,這打扮起來,是要去見她?” 120、交際 就算滿心不情愿,但畢竟也不好正面違逆長輩們的決定。這一天太陽西下時候,善桐還是跟著王氏一道,進了小四房位于村子外圍的祖屋。 小四房的這位二太太,聽說是因為身體不好,索性回老家休養,一并為小四房祭祀祖宗、管理祖產的。剛回鄉的那幾個月,也的確深居簡出,除了同宗房一家應酬之外,也就是同小五房、老三房這樣興旺的分支略做來往。王氏本來還頗以為這位京中書香門第內長大,又是翰林主母的二太太,可以和自己來往起來,彼此也有話說些,但帶著善桐去坐了一次,便覺得二太太神思恍惚、寡言少語,似乎的確病得不輕,便也熄了結交的念頭。倒是蕭氏成天和她來往走動,兩人倒是多少有了些交情,蕭氏口中漸漸就掛起了“小四房二嫂子”,什么事都是“小四房二嫂子說了,當年她在江南的時候……”。善桐對小四房二太太,多少是有些厭屋及烏。 不過話說回來,王氏這次登門,蕭氏倒也是盡心盡力陪在一邊,還特地挑了晚飯后,二太太一天最精神的時候上門,還特地拉了小二房的主母劉氏作陪。 雖說有了這個重量級人物回歸,但小四房也只是將原有的屋宇做了一番整修,卻并未添置多少名貴家具,善桐之前上門的時候,還覺得恐怕是因為二太太才安頓下來,沒能從容布置。不過這半年多之后,屋子里居然還是和從前一樣,只是一套樟木家具…… 小五房雖然這些年來也經營生發得不錯,家業算得上豐盛,但和小四房在江南的身家,那是沒得比的了。當然,也因為老太太是苦出身,節儉慣了,家里沒有成套的名貴家具??删褪菑那霸诰┏堑臅r候,二房靠著自己的私房,還都置辦了一整套的鐵力木家私呢。這官宦人家往來,看的還不是主人身上的衣飾,首先就是家具擺設,畢竟衣服再名貴,能值幾個錢?真正家事如何,還是要看大件。 善桐一掃屋內,便覺得有幾分納罕,她小心地看了母親一眼,見王氏也正不落痕跡地巡梭著屋內的陳設,但面上的笑容卻依舊十分自然,似乎一點都沒有發覺個中不合情理之處。便也就收斂起了一點訝異,笑著在劉氏之后向二太太行禮,“許久沒過來看望族伯母,真是失禮了?!?/br> 二太太雖然年紀并不大,但倒顯得很老相,雖然容顏清秀、神色和藹,但鬢邊的銀絲,讓她看著要比王氏老了十歲以上,再加上眼角眉梢那股說不出的威嚴和肅穆,倒是比王氏更顯得像個當家掌權的主母,而不像是個回老家養病的官太太。她儼然地看了善桐一眼,眼底到底也閃過了一絲驚艷,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來,便向著王氏道,“不愧是嫡出的女兒,光是這份做派,就是在京城也難得的了!” 夸了這一句,便沒有多余的話,只是閉上眼徐徐地啜著茶,看起來是大有端茶送客的意思。 小五房再怎么說,現在也有個從二品的官兒,這從二品里頭有沒有水分那是一回事,但就二太太本身來說,她丈夫不過還是一個落魄翰林,借的全是小四房大爺的勢。王氏此番上門,肯定是有事要求,她不幫著搭臺階遞話腳也就算了,還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這位二太太的性子要是能不那么古怪,恐怕在村子里也就早有了手帕交了。 卻到底還是蕭氏深悉二太太的性子,她忙道,“光坐著說話,那多無聊???不如邊推牌邊談,大家也自在些!” 二太太嘴角便露出一絲笑來,她的下巴略略圓了,語氣也帶了幾分親切,“還是四弟妹癮頭重!” 善桐看在眼里,眉頭就微微一攏,可幾年來的歷練,畢竟使得她有了城府,不快就被壓在了心里。她默不做聲,就坐在母親身后看牌,四個太太于是坐了一桌,搓起了二太太特特備下的一副竹麻將。 “從前在江南的時候?!倍拍砥鹬衽?,話匣子頓時就打開了,臉上也現出了親切的笑意,同之前那個神色懨懨、興致缺缺的官太太比,她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耙彩窍矚g推牌九抹骨牌的,那時候家里一套白玉鑲紅寶石的骨牌,還是西洋舶來的好東西,可惜回來走得急,都不曾帶回來。打算到西安城去再做一套呢,又覺得太費事兒——罷了罷了,這竹骨牌也不是不能打,也就跟著將就了?!?/br> 就算小二房素來出手也是豪闊的,在族內更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殷實人家,但劉氏的眼睛依然隨著二太太的敘述而瞪大了一分,她眼底射出了憧憬而羨慕的光來,雖然只是嘖嘖連聲,并無一語奉承,但依然使得二太太眼中閃過了一絲得意,她推了一張牌出來,輕描淡寫地道,“三萬——對了,嫂子,今兒善婷是身上不大舒服,怎么沒跟著一道過來?” 西北連年的戰事,對居民的影響自然是方方面面,不說別的,就說這少男少女的婚事,便因為政局、戰局的動蕩而被耽誤了下來。善婷今年雖然已經十六歲了,但還沒有說得人家——的確也是,現在各村之間缺乏走動,一般人家的女眷也不敢隨意出門,到西安城去社交應酬,善婷就是要說親,家里人又上哪里說去? 劉氏也跟著二太太打了一張三萬,“嗐,女兒家還不就那點毛???身上不好懶得走動,我也就隨她了。橫豎日后出嫁了生過孩子,也就不至于月月都痛成那個樣子——這村子里沒有良醫也的確不大方便,想要開藥,都要跑到寶雞府里去,路上雖然不遠,但……” 東家長西家短,哪個當家主母沒有一肚皮的瑣事要說?二太太雖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話,奈何劉氏說得熱鬧起勁,場面倒也并不冷清。轉過來蕭氏出了一張筒子,二太太吃了下來,王氏出一張三筒又被碰了,劉氏便也不再說話,只是專心打牌。 場面靜了不一會兒,蕭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