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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沖動冒進了。不過弟妹們都小,一時大意身邊也沒有能說話的底下人,孫女兒又實在懶得和那樣的人拌嘴,反而顯得自己是個市井潑婦只會逞口舌工夫。如若不理會呢,又覺得人家都欺負到門口了,甚至犯了事還不走,要在巷口看著我們的反應……這也太欺人太甚,太可惡了。讓底下人去應對呢,人家又說我們仗勢欺人,落了話柄了。不如摔兩耳光拉倒。他就是要認真鬧起來,那也沒賬?!?/br> 堂堂男兒,因為行動輕薄著了族妹幾耳光,這事就算以善溫無賴的身份,說出去也實在是丟人了。老太太再嚴肅,唇邊不禁也微微蘊起了笑意,她又在心底回味著善榴的表情——方才問善桐的時候,自己是早就已經把善榴的神態給看在了眼底。 沒想到這丫頭雖然在京城養了一身的嬌小姐做派,談吐更從她母親那里學出了一派福建人的軟和,骨子里居然還真有些西北兒女的硬朗。 這樣的孩子,倒是值得自己出面說一門親事的,最好是說在西北,說個體面些的夫家,將來榆哥要是受到兄弟……族人的排擠,大姑奶奶出面說話,那是天經地義。善桐畢竟還是小姑奶奶了,再說年紀又小,將來歸宿何方,還是說不定的事…… 老太太心中是早已經思忖開了,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嗯了一聲,又道,“這件事鬧出來,你娘只怕是要嫌你不夠嫻靜了。你怕不怕?” 善榴并沒有被老太太的話嚇住,她似乎是早就考慮過了這個問題,只是淡淡地道,“事急從權,孫女兒也這么大了,娘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過是說幾句罷了?!?/br> 老太太不禁微微露出笑意,她的語氣只是溫和了一點,但就是這一點微妙的變化,也被善桐和善榴同時捕捉到了?!班?,還當你有勇無謀,兩巴掌只是圖個痛快。既然前因后果心里都盤算明白了,那也沒什么好說。以后出入還是小心注意,三妞她們還是孩子,不比你到底大了。沒事還是在家多做做針線,別外出走動了?!?/br> 這還是老太太第一次含蓄地夸了善榴,雖然這褒中還帶了貶,但畢竟要比從前隨口一句話,都能引來一個硬釘子要好得多。善榴微微地笑了,她就站起身來向老太太告辭,“出來這半日,眼看著快中午,娘應該也回家了。村子里閑話傳得快……” 善桐也插嘴道,“真不知道那些人成天到晚都做些什么,閑話傳得比人腿還快!活像是沒個別的事了,就指著閑話活著!” 老太太哈哈大笑,“農閑時分,可不是就沒有別的事了?等開春下了田,想傳都找不到人來傳了?!?/br> 她揮揮手,又趕善桐,“今兒我們吃羊雜,你不是一聞到羊腸的味道就要吐?回去和你娘吃吧,到晚上再過來喝牛rou湯?!?/br> 善桐果然色變,忙牽著善榆的手出了屋子,口中猶自道,“哎呀,我想到羊腸就一陣惡心,大姐吃過沒有?愛吃的人都說還吃呢,我是一聞到那味兒就想吐——” 兩姐妹就一路閑話,出了院子沒多久,張看便迎頭接了過來,笑道,“剛把幾個少爺送回家——” 這一次回家的路上,就有人指指點點的,依稀可聞議論,“別看生得俏,潑辣著呢!兩巴掌,老七房的老三都被扇到地上……” “嘖嘖,別看是官家小姐,到底還是像她姆姆,一朵帶刺兒的玫瑰花……” 善桐不禁皺起眉頭,見jiejie面容恬靜,她卻也不敢說話,進了院子才抱怨,“哼,從前居然也不覺得——村子里怎么這么多長舌婦!” “從前你還小,哪里懂得這些?!鄙屏癫灰詾橐?,一邊走一邊說,“其實走到哪里也都一個樣,在京城的時候你是不知道,那些個官宦夫人聚在一起,又何嘗不是東家長西家短的……” 說話間,姐妹倆已經掀簾子進了里屋,果然見到王氏正在屏風后脫外衣換家常穿的夾襖,善桐想到祖母所說‘這一次回去,你娘肯定是要說你的’,不禁又擔心地看了jiejie一眼。不想善榴卻是泰然自若,非但如此,甚至還笑靨如花地主動到王氏跟前,和她耳語了幾句。 王氏臉上頓時露出了興味的笑,這位貴婦之前雖然說不上是一臉的官司,但也是滿身的疲憊風塵,聽了善榴的幾句話,所有疲憊竟似乎一掃而空,她親昵地頂了頂善榴的額角,嗔怪地道,“真是個小鬼靈精,逮著機會就順著桿子往上爬。你娘在你這個年紀,也沒有你這樣的手段!” 雖然是責怪,但這責怪里竟分明帶了無限的贊賞。 善桐一下就呆住了,她張大嘴,傻乎乎地看著母親與jiejie,猛地一下回過神來,又急著追問,“什么手段什么手段,jiejie你——可我們今兒一直在一塊的呀……” 王氏和善榴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被善桐逗笑,善榴親熱地捏了捏meimei的鼻頭,笑道,“就不告訴你,三妞自個兒琢磨去吧?!?/br> 一邊又和母親道,“祖母說,今兒那邊吃羊雜湯,怕妞妞兒見了羊腸要嘔,就打發她回來吃飯……” 母女三人正嘮嗑家常時,二姨娘忽然掀簾子進了里屋,三人倒都是一怔:二姨娘那天吃了老太太的排頭,倒是稍停多了,卻也很少進主屋來服侍王氏。 “太太?!倍棠飬s是不管不顧,一臉的著急,“剛才大椿看著榆哥、梧哥哥倆和三房的善柏一道,往村外頭去了。臉上神色都不大對呢,她多問了一句,問去干嘛,榆哥說——說——說要給大姑娘出氣去!” 不要說善桐善榴,就是王氏一下都站直了身子,一疊聲追問,“叫人去追了沒有哇?” 她一面說一面就叫望江,望江忙進來回道,“剛才大椿過來找我,我已經趕著打發張看去了?!?/br> 王氏聽說,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二姨娘卻猶自cao心,她轉著眼珠子又猶豫了片刻,一咬牙就道,“不成,太太,我這還是得去看看!”一邊說,一邊擼袖子就往外走。 善桐本來對她殊乏好感,此時倒是有了幾分同病相憐——她也很想去湊這個熱鬧,可還沒動彈,王氏就蹙眉道,“我們這樣人家的姨太太,等閑有出門的沒有?”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二姨娘卻一下似乎被打蔫了,她精致的面容上浮現出少許猶豫,過了一會又是一陣扭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在京城多少人壓在頭上,咱們也沒有這樣丟人過。太太啊,人家是都欺負上門來啦,這您還不出面,往后在村里還抬得起頭來嗎?” 再粗俗的姨太太,都有討著人喜歡的時候。這想法一下就竄到了善桐心底:從前看二姨娘,覺得她俗不可耐,又妄自尊大,自私傲慢。真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