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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臉的憨厚。就是年紀小小,已經有了一點抬頭紋,使他看著多了幾分老成,合著話里的稚氣,倒是顯得有幾分滑稽。這一問問得是情真意切大為擔憂,善桐倒被他逗笑了,乘著王氏還和張姑姑在門口客氣,便把聲調壓得更沉了幾分?!昂沃箷紗柟φn,隨口發問,都是又難又艱深的題目,答不上來的,還要拉下去打板子。不信,你問大哥!” 楠哥臉上頓時也充盈起了恐懼,他轉過頭望向榆哥,聲音都有些微微發抖,“大、大哥……是,是真的嗎?” 榆哥反應慢,生平又絕不說謊,楠哥問他當然是不會有錯。不過他反應慢就慢在這里:聽得楠哥此問,這位大少爺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低頭苦苦思索起來。殊不知他一邊思索,一邊已經將楠哥嚇得不成樣子,桌上眾人看在眼底,心中都不禁好笑。 善榴一腔委屈心思,被弟妹們這么一鬧,倒是消化了七八分下去,她捂著嘴轉了轉眼珠子,又笑著問梧哥,“梧哥,你怕不怕?” 梧哥和楠哥同歲,不過小了他大半年,此時也是十一二歲。他生得更像二姨娘,面容秀氣精致,又穿戴得精心,看著倒是比榆哥還有大家少爺的氣派。此時正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撥弄著盤子里的油炸花生,聽得大姐一問,便抬起頭來徐徐道,“三妞又弄虛作假,狐假虎威。你怕不怕哥哥彈你腦門兒???” 善桐本來進屋后一直有幾分心虛,甚至都不大敢看善梧,此時被哥哥這么一嚇,倒是覺得心底的悶氣絲絲縷縷消解開來,直比吃個糖還開心。她一把捂住腦門子,靠到善榴身上吃吃笑起來,呢聲道,“我怕!三哥擰人可疼極啦?!?/br> 張姑姑和王氏本來在門口說話的,此時忽然擰過腦門,沖著飯桌抬高了聲音,“三妞,咱們可還沒分家呢,這就叫起大哥、二哥來了?” 她這話一出,屋內輕松愉快的閑話氣氛,頓時蕩然無存。王氏臉上掠過了一線不快,正要說話時,善桐忙站起來認錯?!笆侨ひ粫r忘形了?!?/br> 便又改口一個個稱呼過來,“大姐、四哥、六哥、七哥!” 二房久居京城,所有堂兄弟姐妹都不在身邊,誰會記得自己在家族里的總排行?自然是大哥二哥的胡叫,此時善桐這么一改口,都覺得有些尷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無人說話。 就在此時,榆哥卻一拍腦門,自然而然地應了一聲,“怎、怎么?”便又轉過頭對楠哥認真地道,“放心,祖母雖、雖然認字,但也沒、沒讀過四書。不、不會問功課的!” 他居然要到此時才回答上楠哥的這個問題——原來剛才楠哥一問,善桐一推,榆哥便低頭沉思起來。梧哥說了什么,張姑姑又說了什么,他是一概無知無覺。眾人不禁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大笑起來,連張姑姑都不禁一笑,這才同王氏告了別,轉身出了屋子。 王氏心底卻是五味雜陳,她掃了榆哥一眼,又看了看張姑姑的背影,閉上眼微微地出了一口氣,才在桌邊坐下,舉筷道,“都吃飯吧?!?/br> 眾人笑聲頓止,也都規規矩矩地坐直了身子,沉默地用起了晚飯。只是氣氛到底不比之前僵冷,善桐一邊吃飯,一邊和楠哥、梧哥擠眉弄眼,互相在桌下亂踩,榆哥也直眉楞眼地一道摻和。王氏心里有事,雖然越看越煩,卻還是硬生生地忍了下來,吃過晚飯又把善桐留下,仔仔細細地問了她在主屋的見聞,才放她回去,“早些洗漱睡覺,明兒一早起來,娘帶你到主屋請安?!?/br> 她雖然將心事藏得好,但總有郁氣形諸于外,善桐如何感覺不到?能夠逃開,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忙跳下炕來要跑,走了幾步,又回過身規規矩矩地給王氏請了安,這才奔出屋子——卻沒有回自己的后院西廂,而是闖進了善榴居住的后院堂屋。 家里六個子女,卻只有兩個院子,王氏便把女孩們安排在后院,三個女兒分踞堂屋、東廂、西廂。又讓大姨娘居住正院西廂抱廈,親自照管榆哥在西廂的起居,二姨娘跟著自己住堂屋的倒座抱廈,楠哥和梧哥分住了正院東廂。此時天色已晚,各屋都放下了窗屜子,隔著厚實的棉簾子,善桐只隱約望見堂屋東間里的燈火,知道jiejie不在西廂繡花寫字,她便露出笑容,掀簾子直進里屋,又朗聲道,“大姐,我來找你玩兒了?!?/br> 善榴果然是換上了屋內穿的輕便小襖,身上披了一件百蝶穿花半新不舊的大襖,正在燈下看一本雜書,見到meimei進來,便抬起頭笑道,“怎么,今兒鬧騰了一天,你還不累?快回去歇著吧,明兒一大早你還要去主屋請安呢?!?/br> 王氏要帶善桐去請安的事并沒有當面公布,善榴說來卻是自然而然,善桐頓時明白過來:這一舉動,估計又是jiejie和母親商量出來的應對之策了。 “姐?!彼吐暤?,“你就不該穿那件白狐斗篷過去請安。我剛才從主屋出來,看了看祖母的晚飯。今兒檀哥回家呢!也不過就是六菜一湯,也都沒什么好菜。無非是牛rou羊rou,一碗紅爆羊rou就算是主菜了。再一大碗酸菜蘿卜湯,一個炒白菜,連洞子貨都沒有……” 這一碗紅爆羊rou,在二姨娘眼里是上不得臺盤,進不了門的粗菜。在老太太桌上,就是主菜了。老人家自己省儉如此,又怎么看得慣孫女兒才十五六歲年紀,就換上了價值千金的斗篷? 善榴面色數變,怔怔地凝思了半晌,又嘆了口氣,“我當你怎么轉了性子,穿那一領棉斗篷過去。到底這里不比京城,好些事,也要慢慢地改過來?!?/br> 在京城出門應酬,不打扮得出挑一點,那些個奶奶太太們眼里的笑意,就能把一個小姑娘羞死。久而久之,當然養成了王氏善榴母女出門時盡量打扮的習慣,在她們而言,一領斗篷算得了什么,已經是盡量簡樸。不想在老太太眼里,白狐斗篷已經足夠刺眼。再加上婆媳之間,心結由來已久,當然對自己也就沒有好臉色看。 先入為主,要扭轉過這斗篷在老太太心底種下的不滿,恐怕就需要好一番謀劃了。 善榴又掃了meimei一眼,她頗感欣慰地一笑:從前三妞畢竟還小,看人看事,都是懵懵懂懂。雖說和老太太一道生活了幾年,但很多事問她也沒有用,現在就不一樣了,孩子一天天在長大,聽話,也懂得聽音了。 若是運氣再好一些,沒準二姨娘這件事,反而能因禍得福,成為一個轉機,也是說不定的事。畢竟眼下娘處境不易,再不能和當年一樣,同老太太各自為政了??稍趺床拍芊畔律矶稳ビ懤咸臍g心,又不失了自己的身份,也需要仔細斟酌把握。 三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