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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她已習慣了自陰暗面思考問題,成叔雖未點透,她也能隱隱猜出他被囚禁時發生了什么。 溫昕的小心思,常安如何不知?他不是不感動的。 同她重逢的畫面,新鮮如昨。她語笑嫣然,自人群中款款行來,只一眼,他便認出了她。 他故作不識,試圖將她推開,卻不想,一別經年,她竟已變得如此無畏執著。她步步為營,他退避三舍;她攻城掠地,他丟盔棄甲。 自他放棄抵抗,遵從了內心召喚的那一刻起,他便暗下決心,將這段露水的姻緣當作多年灰暗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多年前的她,迸出一道微光,初時只是星星之火,他雖被吸引,卻不至于燎起他的草原?,F如今的她,曾在暴雨中泯滅,卻又自朽木的隙縫中重燃,不知不覺間,竟映亮了他心室的尺寸方圓。 他明白,溫昕有她的道德準繩,她的言行與靈魂是矛盾的,這樣的矛盾,讓她飽受折磨、不得心安。但是,她卻不知,她所自嫌自棄的,只是他眼中的微恥小辱,他才是那個奇恥大辱、罪行滔天的人??! 他曾游走于私德與公德的邊際,自詡上對得起雇主,下對得起公眾,那樣的驕傲、那樣的光鮮。一夜之間,他做盡天下污穢之事,為了眼前的一支針劑,他可以讓自己委身人下、淪為玩物,他可以去肆意掠奪別人的財富和生命。 他為什么不去死呢?那些人讓他活著,讓他作為父親一生的污點存活于世,而他,他竟真的豬狗不如地活著,貪生怕死,枉生為人! 獲救后,他接受過沒有意義的精神治療——這為他換取了減刑、緩刑和保外,還有比這更為諷刺的么? 他有剛正偏執的父親、剛烈堅貞的母親,但他仍是懦弱的,他當年抑制不住毒癮,如今也抑制不住生癮。他不知生有何戀,卻仍是為茍活于世找到了借口——讓他好好活著、“此生長安”既然是父母親的遺愿,他便只能如此。他又是自私的,以“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為借口,將一段露水姻緣一延再延,只是舍不下她的溫暖。 但他終究不能與她長久為伴。她受了太多的傷害,才有了今日平靜安穩的生活,她還有很長很好的路要走,他一身污垢、朝不保夕,他不配享有她的情與愛。 卻不想,他剛剛抽身而出,她便飛蛾撲火一般追了上來。想一想,這巧合簡單就像是天意的神來一筆——當年,他剛剛掛斷她的電話,就看到母親來電,響一聲即斷,打回去已是關機,他趕忙清空所有的通訊和聯絡記錄、把主要聯系人紛紛拉黑,趕去有關部門現場報案并試圖尋求庇護,在途中不慎被盯著他的人抓??;如今,他與她分手后不久,便在一次活動中被疾馳而來的汽車撞飛。 他的過往,成叔顯然已經告之了溫昕大半,成叔沒說的,她也能猜得些許端倪。她能照單全收,他卻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在言語中自暴自棄,她便說正好烏鴉不嫌豬黑;他說他日子過得朝不保夕,她便說反正遇到他之前她也是得過且過;他負氣說他生無可戀,她便笑邀他共赴黃泉;他說他不想讓子孫后代償債,她便自揭傷痕,說她偏巧受孕困難;他干脆說,他是她不幸遭遇的推手之一,她便憤憤道所以他要用后半生補償。他實在說無可說,她便開始婉轉求歡,任憑他如何消極抵抗,總能被她磨得提槍上陣、主次難分。 他自迷幻墮落的夢中驚醒,下意識看向身側,直到確定了她的存在,方覺心安。 他借著窗外微弱的燈光凝視著她,她嬰兒一般蜷于他的身畔,面若芙蓉,婀娜如故,內里卻已是今非昔比,強悍霸道得無以復加。他每每曉以情、動以理,她都能用一句話頂回——“成叔站在我這邊,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綁回我身邊”。 他指尖微顫,順著她的曲線蜿蜒而下,腦中竟全是三年前的那一夜。那時的她,似一只稚嫩的小獸,無知無覺地臥于他的眼前,他無數次伸手,又在碰觸到她身體前收回,最終只是咬牙拉上了薄被,掩去滿目的原罪,留下心底不滅的影像。那時的他,一面懺悔著心內獸意,一面在洗手間里被罪惡感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峰。他那時只知她是蜜糖,于他而言,太過昂貴,如今卻知,糖心里俱是綿長的毒,那滋味,竟比罌/粟還要蝕骨銷魂,品過之后再也無法回頭。 常安的動作終是擾醒了溫昕。她先是恍惚,繼而恍悟,即刻打起精神,吟哦扭動,惹得常安哭笑不得。他對她,已是無比熟悉,煞有介事撩撥配合,片刻之后,見她的形容不似作偽,便也被帶出了幾分興致,索性使盡濕身解數,哄勸著她演練了一回他最忌諱、她最排斥的動作。大起大落過后,竟也品出了幾分微妙。 溫昕許久沒有如此主動,初時不得章法,不久便漸入佳境,不想個中滋味太過豐富,此時也是三魂少了七魄,綿軟累乏,動彈不得。常安倒是精神奕奕、贊嘆連連。待她休息夠了,習慣性地為二人做著事后清理時,他竟又有了異狀,將她拉回身上,一反常態地示弱討求。 常安的表現太過反常,令溫昕內心忐忑難安。她越想越慌張,越慌張動作便越奔放錯亂,她故意讓自己痛也讓他痛,仿佛只有在這樣的疼痛中才能證明身下的真實。在密集的疼痛中,又有突??穹诺目旄幸u來,她在登頂之前終于把持不住,一邊放聲吟哦,一邊哭叫威脅:“你敢走,我就去死!” 她的威脅更似誓言,此情此景,常安如何還能自制。他也顧不上什么腿骨是正是歪了,緊緊攥住她的腰肢,反客為主,在她身下不要命地抽動起來。他終于不再壓抑自己,合著她更為高昂的哭喊聲,他放情地喚著她的名,一聲高過一聲,在極致的一秒,同情愛一齊釋放的還有他死契般的誓言:“死也帶著你!” 這一夜,他們終于真正的身心結合,在身體的碰撞中,觸到了彼此的靈魂。 趁著春節假期,溫昕找出母親的牌位,他們對著牌位和遺照磕了頭,又在成叔的見證下,對著常家二老的骨灰盒和遺照磕了頭——常母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后將骨灰與常父的混在一起。 他們刻意選在春節那天拜牌位和骨灰,將成叔叫到溫昕家中,一起吃了頓團圓飯。大團圓的場景太過美好,竟讓鐵骨錚錚的成叔百煉鋼成繞指柔,數度落淚。 常安對溫昕頗為愧疚。沒有婚禮,溫昕擺擺手——婚禮本就是給別人看熱鬧的,投資收益率為負,不辦正好;沒有蜜月旅行,溫昕搖搖頭——我還嫌出差不夠多么?出門也是換個地方吃睡做罷了;他一直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沒有資產,溫昕皺皺眉——你不嫌我的資產來得不干凈,我就千恩萬謝了。這類話,常安最是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