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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竟然親自來接她回家了。 聽聞早前大將軍彈劾了她父親,在朝堂上揪著她爹爹罵了個狗血淋頭,說她爹爹枉為人父,不慈不義,陛下當時也震怒了,申斥她爹爹道:“雖然姑娘生得丑,但是她若不是你生的,指不定落到誰家,還是個天仙呢!你堂堂太常卿,竟做出拋子滅女的行徑,當真糊涂!” 第二日,她便稀里糊涂回到了太常府。 十五歲上下,將軍府的小姐做了皇子妃,她聽聞美小姐嫁得如愿,心中總算了卻一樁心事,去道觀求了各樣的平安符,悄悄踮腳掛在將軍府的石獅子耳朵上。一轉身,對街一個賣字畫的書生一身粗布麻衣,瞧著她,神態柔軟暖和,像一塊她幼時一直渴求的棉襖。 那一瞬間,她摸著石獅子,嚇了一跳,它的心跳得可真快。 她在太常府,從沒人搭理她,只有吃飯時才有人送飯。為了那種暖和,她每日拿著年幼時跟隨師父做法事、大人打賞攢來的一點銅板去買那書生的字畫。一個銅板一幅畫。 府上有丫鬟私語,說五皇子與三皇子打賭輸了,本來準備給咱們家里的丑姑娘下聘,可是五皇子實在不愿,三皇子便說算了,用幾本書和古董換了這個賭約。 傅氏想了想,難過了一小會兒,卻又開心了。教個好好的皇子娶她,可不是讓大家都難受嗎?她可是個要去做道姑的姑娘。 第二日,她再偷偷從狗洞爬出來,去買字畫,那個書生卻不在。她坐在樹下等。等了好久,等到夕陽落山,才又悄悄地從狗洞爬了回去。 第三日,那個書生依舊不在。 她依舊在那里等,等了一日兩日三日四日……等了一月兩月三月四月…… 后來,就不等了。侍郎府院子里有一座挺高、挺漂亮的涼亭,夏日酷暑,她卻總是爬到亭子的頂端。下人道她瘋了,太常卿卻恨恨道:“累及父母的東西,死了豈不更好?” 八月的一日,依舊很大的太陽。她依舊坐在亭子上,遙望著遠方。她的庶兄帶了一個人游園。那人生得真好看,那人拿著描金的扇,那人頭上是金色的冠。 那人看到亭子上黑如焦炭的丑陋之人,側身回避道:“似是太常大人府上的女眷,小王今日唐突了?!?/br> 小王今日唐突了。 亭子旁邊的湖水曬得早就燙了,那些小小的銀魚都張著嘴巴吐出一連串泡,眼見無法呼吸了。 她的庶兄對著那人笑得如同一只哈巴狗,“五皇子哪里唐突了,不過是個瘋了的丫鬟奴婢,逐了去便是。難得您要來臣家中逛園子?!?/br> 轉眼,她的庶兄已對著她惡狠狠地道:“還不離去?!” 她爬了下來,走到五皇子身邊,想了很久,才說:“我快要當道姑了,就要等不到你了?!?/br> 五皇子合上扇,靜靜看著她,不語。他們想必都會稱贊他那樣高貴俊雅的模樣,可是,只有她知道,他穿著粗布麻衣暖和微笑的樣子更好看??墒?,夏日如此,她的丑既然益發丑,他的暖和便早已變成被團團困住的東西,guntang無力。 “殿下,亭子雖瞧著不起眼,卻是內城官宅最中間的位置呢,前面挨著老太傅家,后面是張相府上,啊,對了,右邊依稀記得正是大將軍府呢。我父親同我說,他小時候爬上去過,四巷八道,賣什么的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彼鼓孔咧?,身后卻傳來庶兄殷勤的講解。 十五歲的生辰就到了。師父問她可做出決定了,她點了點頭,竟有些開心。自幼,她只有姓,卻沒有名,如果成了一個道姑,便有法號了。人人叫著她的法號,便知她雖丑,卻也是個人。 她入道觀的那日,一份聘禮下到了太常府,玄機觀被五皇子拆了。 自此,她成了皇子妃。 而后,成了穆王妃。 穆王常常道:“本王打小與陛下打賭,從未輸過??晌í氝@次,他贏了,我輸了?!?/br> 穆王此生,最恨道士。 番外二 愛子 我是當今昭王陛下的愛子,在眾兄弟中行三。 父親十分愛我,這皆是因為他愛著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是世家司姓的嫡長女,是家族本預備養成皇后且細心呵護長大的女孩子,卻變成了這世上最尊貴的人的妾。 是的,我不是嫡子。陛下只有一個嫡長子,成嬰。陛下的妻子是個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活得都不長。聽說當年他也深愛他的妻子,可是,我的母親如今卻是天下萬民都知道的寵妃。陛下從開始至皇后死,約有十年未入暄陽殿。偶爾在國宴上,娘娘坐在陛下身側,他距她很遠,眼中帶著我看不明白的厭惡和深意。 皇后生得很美,從嬰如今的長相便能看出。我不清楚父親為何更寵愛母親,但這個事實令我受益良多。 至少父親為母親冷待了皇后,冷待了嬰,皇后死的時候他未現身,只命眾皇子扶柩。成嬰被逼死的時候他未掉眼淚,只是給了他許多封號。 天下皆言父親是個昏君,他在位數十年,諸侯傾軋,勢力已不受控制。萬民深以為患,似已回到春秋時周的窘境。我深知父親是守成之君,心地寬宏,愛國愛民,但是他沒有如同太宗一般的手腕和魄力。他需要一個優秀果敢的繼承人。 嬰顯然是不行的。他足夠聰明,卻對萬事漠然,無歡喜之物,無嫉妒之人,無遺憾之事,更沒有執掌天下的欲望。 我想我也許明白父親更愛我的原因。至少我跟他一樣狠心,有帝王之志。 我是昭天子的愛子,可以托付天下的愛子。 父親一夕之間把巫族傾覆,表面上是因為巫族沒有治好太子,事實上,或許是巫族知道了父親存心殺害嬰的秘密。 可是嬰的命極大。他另有奇遇,逃了出去。 在酆都的時候,我一眼認出了面粉下的那張清秀的臉,他的眼睛生得跟母后娘娘一樣。我想父親也認了出來。他很驚訝,可是他并沒有打算殺了嬰。 他離開面館的時候,回頭看了嬰,嬰很落寞地低下了頭,父親朝著嬰的方向伸出了手,我扶他進了馬車。 父親不殺嬰,可我不能放了他。嬰逃出千里萬里,我依然能認出他。因為我認得他的氣味。那樣清新的味道,帶著露水和薄荷的甘洌,獨特到七十二殿的脂粉混雜的味道都壓不住。我知道,這味道叫干凈,別人都沒有的干凈。 母后娘娘把他養得很好。我恍惚想起,我與嬰十三四歲的時候,過年時節總有許多世家的小姐、諸侯的姊妹來到太平都朝拜太后。成覺養在太后身邊,他行為頑皮輕佻,又生得宛若明珠般姣美,那些堂表姐妹小姑娘們都喜歡圍著他轉。午時擺飯,我與嬰前后腳到太后宮中請安。我在前,一身紫衣,方到,含著笑咳了一聲,那些姑娘們便從覺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