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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不肯交易皮rou,被林九娘打了好幾頓,后來便落下了病根,不再能生育?!?/br> “繼我父親死訊之后,忽有一日,我又聽說謝侯府遭逢巨變,民間都在傳謝侯父子皆因被我父同我連累,困在侯府,最終自焚?!?/br> “聽聞他死訊的那一日,我被那老者強暴了,那是我人生中最絕望的一日,昏迷中,我不知是夢還是真實?!?/br> “我似乎瞧見了謝侯府邸的一場大火,所有人呆呆地遠觀著,不知發生了什么,火光漸盛,眾人紛紛掐著嗓子,不知是驚駭,還是恐慌,卻都對著我說—離遠點!救不成了,那處一時半刻便要化為灰塵!” “灰塵?!?/br> “我的良辰啊,一時半刻就要化為灰塵?!?/br> “夢中有夢,我許是瘋了、傻了,覺得總有一日他會穿著紅色的喜服出現在我面前,我們還要生個孩子,有他那樣清澈的眼。我婚后與他閑聊,便說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我們此生成不了姻緣,夢見你竟死了?!?/br> “我那夫君若然覺得好笑,看著我那樣微笑,我便說,真真的可怕呢,他若問我,還有什么話在那可怕夢中,來不及對他說的,我便告訴他—百國男子老老少少,我瞧見誰,一錯眼一恍惚,便總是隱約覺得他們五官血脈中或多或少都有一絲一毫像著你,他們并不是你,我尋不到你,可他們像你?!?/br> “有許多人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我是天下第一好色之徒,故而我比她們都愛。愛到你老了、死了,你還是你??晌沂欠菜字?,你若化成灰塵,我何等束手無策。上天不必如此嘲諷我,我的愛是這樣世俗,因你美貌,因你神氣。而今只愿你能好好活著,活成我喜歡你時的模樣,那么你不歡喜我又如何?不娶我又能如何?我喜歡你卻從未覺得你也喜歡我便是最好結果?!?/br> “夢中也有可怖的現實。事實上我就靜坐在那火光之中,不知坐了多久?!?/br> “房梁倒塌,熔焰熾烈。我的良辰美景,這輩子便是從這一刻消失的?!?/br> “我常常在想,謝良辰也許是這世上最冤枉的倒霉蛋,我對他執念未消,每每夜間猶會莫名其妙地夢見那場大火,盡管后來我知道他并未死,可是絕望已然埋下,什么都救不了我。我知道他不會多看我一眼,他想要的從來都會積極進取,包括王位,包括權勢,包括喜愛的女子。我不是這三者中的任何一個。雖然我安慰自己,我不清白了,不能生孩子了,所以沒有了靠攏他的資格,可是,事實上,我清不清白、能不能生孩子,又與他喜不喜歡我有什么干系?” “你說呢,山君?你是個明理人,你懂得這個道理。我本不覺得我在訛他,可我如今冤魂不散,行徑匪夷所思,連我都害怕我竟還這樣無恥卑微地愛他?!?/br> “山君,你能救我嗎?你救我一救?!?/br> “我幫你除了那鬼,你可后悔?”扶蘇問謝侯。 謝良辰滿面皺紋,垂目道:“本侯從識字始,從未后悔?!?/br> 晏二在陰陽交界的城門處,設了一道美景,款待一人一鬼。 謝良辰騎在黑色的駿馬之上。這天傍晚,他穿了年輕時候常常穿著的銀色長衫,靛藍佩飾一垂到底,紫金冠映著夕陽散著氤氳的暖光,當他年輕時,從未有誰這樣穿比謝小侯穿起來更得體好看。 謝良辰到底騎上了馬,謝侯府前的那條寬闊的街道在傍晚時,空無一人。 晚霞余暉,空荷接露。 他從城門而來,一路疾馳。無數次,他從此處飛馳而去,寬大的銀色袖子隨風翩飛成水鷺,前方是他的家,贏促織,嘗美酒,紈绔子弟個個這樣走來。 他飛馳而過,時間一點點剝去,他又變成少年時的模樣。 這本是平凡的一日,也本是依舊平凡的一輩子。 謝侯也許想起了什么,也許并未想起什么,他年少時便不記得別人的模樣,年老時又怎會輕易想起? 馬鞭握在手中的時候,那雙蒼老的長了斑的手也在風中變成年輕時細長穩固的模樣。握住了什么,緊緊地握住了,從不肯放手。 所有的血液,從心中流動的聲音,他在這一刻,這一瞬間,都聽到了。 前方,空蕩蕩的街道對側,背對著夕陽,卻緩緩從空氣中憑空躍出一塊屏風,屏風后,端莊地坐著一個小姑娘。 他被她這樣擋了路,只能輕輕下馬。她聽到腳步聲,緩緩地抬起頭。 他看著她,拱手問道:“姑娘何方人士,為何此時在此處,擋了我歸家的腳程?” 四目相對,這次姑娘沒有因為羞澀而低頭,她只是長長久久地看著他,整張臉,再平凡不過,未搽什么粉。 算不上好看。 他也只是冷漠地看了看,便轉過眼。他忍住厭惡,問道:“姑娘何意?” 女孩子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氣,溫柔道:“良辰,你其實一直都記得我是誰,是嗎?” 謝良辰面容冷冰冰的,他朝著月光,不語。 女子輕輕道:“正如我一直記得君一樣,君也一樣記得我。我記得君是因為我愛慕君,可是君記得我是因為君厭惡我,厭惡我這樣無法自制的歡喜。你得瞧清楚我,才能警惕我的圖謀、我的用心。我這樣喜歡你,讓你害怕了,是嗎?” 男子握緊雙拳,抿唇不語,面色益發冷硬,許久,才道:“還不肯噤聲嗎?郡主?!?/br> 她嘆了口氣,又嘆掉一滴淚,無奈地噙著淚笑道:“瞧我都辦了些什么事?良辰。我在書院連著三年同你說早上好,我與我的父親把你逼到了絕路,我自作主張為你選了個你不喜歡的妻子,讓你喜歡的女子無容身之地,我還有臉天天借著送飯去瞧你。連我死了,都不肯放過你,在你家中陰魂不散。你處處寬容,不同我計較,可瞧瞧我,都做了什么啊……” 謝良辰睜大清澈的眼睛,那目光中都是憤怒和厭惡,他咬牙切齒道:“成泠!” 成泠含笑,嗯了一聲,她說:“良辰,你記住我現在所說的話,你一字一句聽好?!?/br> 謝良辰終于轉身,再次恨意昭然地望著她。 她說:“我就此消失,祈求奚山君奪去我在你腦海中的記憶,這樣,你此生便可如高嶺之雪,不受玷污,成為第一等諸侯,得到第一等封邑,娶得第一等嬌妻,福壽雙全?!?/br> 風起云涌,屏風漸漸隨著風化,屏風內的那張干凈的面龐也隨著屏風一寸寸變成沙塵。 她說:“謝良辰,我知道你覺得我配不上你,不該奢望??墒?,你何曾配得上過我那樣的喜歡?故而,打從今天,從這一刻鐘,從我們初初見面的那一眼,從夏蟲鳴了,桃花散了,竹葉青了的時候算起,我們兩不相欠?!?/br> 本是深閨夢中人,日頭月頭霞光霧霰萬象變幻,自哂自嘲自污自怨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