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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著永久的無盡的陪伴。 無論外人和兄弟們如何譏諷,四公子待秋梨一直很好。 秋梨卻頗有危機意識,她的神經原本是同她的夫君一樣粗大的,可是有蘇老爺一句話說得她整日憂愁起來。先前她一日能食八碗飯,夜宵還能喝碗燕窩粥,現在郁郁寡歡,七碗就夠了,燕窩粥竟不許放紅棗。把食量一樣大的四公子嚇了一大跳。 他摸了摸秋梨的頭,卻不似發熱,可那神情卻分明說他那活蹦亂跳的老丈人死了沒多久。過了不一會兒,秋梨掏出一沓銀票,給了四公子,“相公,我知道你近日憂愁,爹爹讓我給你些錢周轉?!?/br> 四公子錯誤地以為自己抓住了事情的精髓,搖了搖頭,把銀票推了回去,粗聲道:“這玩意兒救不了我的急,女人家成日想些什么。你我既是夫妻,我便永不棄你,無論你是窮還是富?!?/br> 他越說,秋梨的頭垂得越低。 胖梨子的女人心,紅毛小子你不懂。 秋梨落寞地把偷來的玉牌遞給扶蘇的時候,扶蘇面無表情,黑黑的眼珠淡淡地看了秋梨一眼。 秋梨又落寞地像過年時蠟梅枝頭飄落的一撮雪,游魂一般離去。 此時已然三月,滿眼都是油菜花的黃綠。 騎兵營頗具規模之時,鄭王向陛下請旨,立成荇為世子,兵馬總司卻交給了成芥。季裔除了三千騎兵,一無所有。 所有人又再一次不明白鄭王殿下了。荇當了世子并不顯得十分高興,芥也沒有失敗者的頹廢,反而更加猖狂。 有蘇老爺又購進了七千馬匹,送進了弓騎兵營。大家都笑,這老兒瘋了,有錢無處使,再進萬匹也為女婿買不來世子之位。 季裔無兵可用,芥總是推托,不肯放人。他無法,向鄭王請旨要兵,卻被鄭王狠狠申飭了一頓,顏面盡掃。朝臣皆知,季裔要被棄了。 季裔十五歲起,幫鄭王練兵,鄭國三軍三十萬兵士,大半精良,與穆楚之師可匹敵。三十名高級將領有二十五人是年輕的將軍,多數靠季裔請旨提拔。 季裔的嫡系為之不平,要轉向舊主,棄去現在的編伍,季裔卻阻止了,他只是喜歡簡簡單單地練兵,期望有朝一日,能和穆王世子成覺一分高下。畢竟諸如學識,諸如國政,諸如策論,并非有心便能學,并非有法便可解??墒?,現今,連這樣一個微弱的愿望也已然如火中之栗,難取難得。 福太傅出了一道題,論鄭與昭。 鄭是鄭國之鄭,昭是大昭之昭。 四公子苦笑,他對此一貫不懂。他問扶蘇:“你可知如何論鄭與昭?” 扶蘇看著他,但來不及回答。因為四公子醉倒了。 武瘋子對武對兵不感興趣了,他開始品天下名酒,做這世間酩酊逍遙之人。 秋梨這只胖梨子,似乎篤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一千年顛撲不破的真理,她也隨著夫君喝得如同泡到酒桶中腌漬過的梨,皮rou皆紅。 扶蘇沒喝,他嗅到了不同的氣息。危險又在進一步靠近他逐漸安逸的生活。他窩在一個窩囊公子屋檐下做雀鳥,做幕僚,可是當惱人的太傅只出策論不講風花雪月之時,逼得這鳥也無法抓筆謀生。窩囊公子的爹同去年的鳥爹一般,兇猛非凡,正在謀劃一鍋端了兒子安逸的巢xue,教這鳥兒,無娘的孩兒,無處偷偷生還。 一日六公子成芥上朝,告養兄季裔意圖謀反,弒弟奪位,大惡不赦。成荇在一旁聽得膽戰rou疼。季裔宿醉,立在朝堂上,正瞇著眼養神,渾渾噩噩,沒聽清成芥說了些什么。 鄭王問芥證據何在,芥說季裔暗中征兵,七商城外二十里,一萬騎兵,已經悉數配備,有萬人作證;季裔酒后無德,在家中多次撂狠話,遲早殺了成荇這黃毛小兒,取而代之,有內官婢女為證;另,季裔家中藏有曾得瘟疫之徒,季裔表面救治,暗中借毒淬毒,害人之心,鄭人皆知。 正所謂欲加之罪。 芥說得唾沫亂飛,鄭王聽完,表情微妙地問季裔:“你有何辯解?” 季裔不語,卻抬頭,遙遙望了頸子高挺的世子荇一眼。他笑道:“臣問世子荇,您可信?” 荇的目光投向季裔,清澈的眼中帶著一閃而過的恨意,卻隨即跪倒,對鄭王誠懇道:“兒臣不信四哥如此待我?!?/br> 芥冷冷笑了笑,滿目期待地望向了鄭王,鄭王卻平淡地揮了揮手道:“無可采信。若他欲奪位,何必只殺荇?爾等何德何能還可活?只養子爾,不必懷此心?!?/br> 只是養子,何必懷此心。 鄭王高高在上,嘲諷地瞧著季裔,季裔額上青筋全都暴了出來,最終在紗衫之下,握住了雙手。 大公子伯清卻出列道:“焉知他不懷此心?正因酒后,才脫口而出如此真言,讓人聞之驚心!我亦聽說季裔暗中征兵之事。若需練兵,為何不通過五弟和父王?大昭王法,私自群聚練兵者,棄市!” 為何不通過五弟和父王?季裔唇齒干澀無力,淡淡笑了笑,卻再一次低下了頭。他在此國,雖衣食無憂,卻從無尊嚴。 父、兄、弟,何人之親?與他有何相干? 鄭王又深深望了季裔一眼,冷淡道:“殺之何必過急?若真謀反,永遠不遲?!?/br> 朝臣嘩然。眾位公子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季裔,鄙視和看好戲的神情隨之而來。 季裔跪倒磕頭,掏出了騎兵團的玉符。 他覺得自己胸口的那一塊rou又在溢出血,卻晃晃蕩蕩,剩下了痛,而無法哭泣。 酒已經無法救治全身的冰冷,等到秋梨尋到他的時候,滿園的紙花已摧殘殆盡,連根拔起。 那些紙花把他埋了起來,他低著頭,如同秋梨無數次在水中瞧見的自己自卑的模樣。 “公子?”秋梨細聲細氣地喊他,她為了尋他,在公子府中不斷穿梭,跑得滿頭大汗。微胖的身軀在殘花中顯得益發荒謬可笑,可季裔還是轉過了身。 他轉身瞧著他可笑的妻子,這如同他的紅發一般可笑的妻子。無人尊重的價值、無人看到的存在、無人愛惜的善良,可是,卻鮮活地充斥在這個空曠的公子府中,讓人窒息,讓人絕望。 秋梨低聲喊著“公子”,可是季裔卻癡癡怔怔地掉出了眼淚。 他一無所有,只剩下一個妻子。他不清楚自己費力籌謀是為了什么,可是,卻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如果芥所說的謀反是真相,該有多好。 “阿梨,若我謀反,你又如何?”他微笑踉蹌著問妻子,不懼這滿園的耳朵流言。 秋梨愣了愣,卻瞬間對著季裔鄭重跪倒,收斂裙裾,行了一禮,“君當如何,妾當如何。君是亂臣,妾做賊子?!?/br> 季裔益發放浪形骸。他用千金買壇酒的傳聞響徹七商。第二日,鄭王削了季裔的俸祿。四公子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