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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家之前在惠思頓路88號買下的公寓一直都還沒住過,不如現在去那邊?” 管家只當蘇筠此行是出來散心,見識下上海灘的繁華,畢竟以前大小姐都是遙控指揮,沈家雖然在上海開了十幾處工廠,可是大小姐從來都沒來過上海。 想到這,管家就不得不佩服自家大小姐了。 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怎么能置下偌大的這份家業呢。 不過管家在心里嘆口氣。 就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了,本來家里還有個爺們,沈二老爺雖然是個大煙槍,好歹是個撐門面的男人,現在家里沒男人,在這亂世里誰不想上來咬一口。 來之前,蘇城的府衙老爺帶著新派的縣長就來找他們沈家要出一筆公資費,至于這公資費是用在哪里,那人家可是十個手指都數不過來了。 你沈家住在蘇城,是不是要交城防費,你既然住在這,是不是要交錢糧稅?你既然要吃糧,是不是要交糧食稅? 反正苛捐雜稅一層又一層的剝, 還是大小姐霸氣,直接讓他對著那伙來要錢的道:“正好我們要去上海閻公館一趟把今年的軍費帶過去,不如咱們一并過去算吧”。 這才把這些吸血螞蟥給暫時嚇走。 管家只當大小姐當時是故意這么說,拿閻家當擋箭牌的,沒想到真的來了上海。 管家不想去閻府啊,這才提起了自家的公寓。 為什么不想去啊,當然了,現在閻家沒有扯破,他們還能拉著這面大旗多方都有便宜,要是直接登上門了,被閻家給直接拒婚了,等回蘇城的時候,那就是另外一副場面了。 “不去公寓,先去法租界找家下榻的酒店,下午的時候,你就去置辦程儀,我們明天去閻府拜訪”。 閻公館正是在法租界啊。 果然是這樣??! 管家只想暈倒,把這置辦的事撂下來拖延時間。 容他先給二小姐發個電報去。 蘇筠拉了拉帽檐,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擦了擦鼻尖,一副優雅貴公子的模樣。 看著管家在那轉眼珠子,涼涼的道:“你要是覺得這份管家的差事拿錢太容易,我可以換個人頂替你”。 管家立馬打消了要去給二小姐報信的念頭。 一心的只顧眼前的了,苦著臉勸道:“大小姐,您要是想知道閻家的態度,不妨讓小的去找了媒人來,去嘆口氣,您這樣直接上門去,實在是失了身份啊,被閻家的人知道,更把您小瞧了”。 蘇筠往前走,攔了一輛黃包車:“誰說我是以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去的”。 “現在我叫沈筠溪,身份是沈家二房的少爺,大小姐的堂哥,記得,別說漏了”。 管家在旁邊跟著跑,擦擦汗:“我的大小姐呦,您這是要了小的老命”。 真是變著法的玩啊。 “要是讓閻家人看出來了可怎么得了,小的聽說閻大帥的那幾房姨太太的嘴巴是一個賽一個的利害,萬一讓她們知道了,大下姐以后怎么進門啊,不被她們奚落一輩子才是怪哩”。 蘇筠靠在車上,看著路兩邊那帶著復古色彩的店鋪,裁縫鋪子還有老理發廊,以及那些挑夫走販,嗤笑一聲:“誰要進他們家的家門”。 管家就傻眼了。 那您這么折騰是為啥啊。 “好了,我的意思是,現在時局這么亂,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不是說小鬼子把上海給盯住了嗎,剛才咱們來的時候,我看津滬口岸那邊就一艘老掉牙的巡航洋炮艦,沒看錯的話,那還是前朝末期的時候,由北洋出錢買的吧,就那一艘破船,萬一小鬼子從那邊登岸,防鬼去,一個都攔不住”。 管家下巴也發抖了,朝四周看,還好是跑著的,這拉車的一定也聽不懂。 “大小姐您千萬住口啊,這事我們不能嚇議論啊,萬一被巡捕房的聽到,說不得就要把我們當成特務給關進去”。 管家覺得大小姐自從病好了,這性子也像是變了一個人,沒有以前的安靜寬容,反而看什么都覺得不怕似的。 蘇筠回過頭來,看著管家和那兩個幫辦跟著黃包車跑,疑惑道:“你們跟著跑做什么,去再坐兩輛,也給人家一個活干嘛,不然都不坐車,人家拉車的拉誰去”。 管家和兩個幫辦氣喘吁吁的停下了。 一個道:“李伯,我看大小姐是不是故意的試探咱們的忠誠,然后現在看著還不錯,就賞了輛車?” 李伯深沉的道:“肯定是的,難為你看出來了”。 “我跟你說在這大宅門里當差,你不長十個心眼子,都不配吃這碗飯,虎子,你以后得好好表現,你看大小姐出來,就只帶了你和狗子兩個人,這代表什么,代表大小姐看重你們啊”。 “哎!” “我們兄弟兩一定好好當差,以后好報答李伯把我們兄弟帶進府的大恩”。 虎子和狗子是李伯的遠房親戚,沈素清招人的時候,李伯就近得到消息,就把這兩個壯的跟小牛犢子的侄外甥給帶進了府。 他們老子娘千恩萬謝的:“不敢要賞錢工資的,只求能讓吃個飽飯就成”。 李伯當時看著他們家下面那七八個臉上黢黑的丫頭子們,在心里想著,這兩個能幫就幫一把啊,好歹讓他們有錢給家里寄去,這七八個丫頭不帶都賣了的。 蘇筠并不知道她一時無意,竟然還讓兩個有栽培價值的打手在心里給她立下了高深莫測的形象。 蘇筠在閻公館所在的麥瑟路旁邊不遠的一家咖啡店里等著去采辦的李伯他們。 通過玻璃看著街道上行來往織的人,手無意識的攪著咖啡。 看到巡捕房的兩個黑大帽的路警一邊走一邊吃,隨手從路邊小販攤子上拿著水果,攤餅之類的。 還有個婦女扯著個小女孩弓著腰一邊走一邊扯著人問要不要買。 虎子跟李伯去采辦了。 身后站著狗子。 蘇筠還不知道這個叫什么。 狗子有點激動的低頭道:“回大小姐的話,小的叫狗子”。 蘇筠看了看他的面相,點了點頭。 跟他的名字是很相符合,沒有大的用處,倒是很忠誠。 蘇筠想起了以前總是在電視里看到那些人市儈的吹一吹大洋,然后聽個響。 現在也拿起大洋吹了一下,然后放在耳邊聽了下,微微一笑,撂進狗子的懷里:“賞你了,以后好好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