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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愈發沉靜了。 九歲那年,木族王把她收留在王府里,一是念在她父親多年的情誼,二是覺得她身世可憐。母親見她逐漸適應后,回水族和木族交界處的樹林種植草藥,四處行醫,母女二人聚少離多,但從未有過隔閡。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從年幼孤女出落成一個美貌的小姑娘,木族王甚至說過,等比她大兩歲的槿年找到歸宿后,也要費心給她找個好婆家。 尋常的木族青年見她與槿年柏年兩位少主結伴,縱有傾慕之心也不敢過問,但苓嵐心里清楚,依照柏年的地位,必然要與旁族公主聯姻,以固他日繼位之大統。她幼失所怙,若與柏年情深,或蒙木族王垂憐,或許能得一個妾的位份。二人年幼,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尚未及愛戀,無關風月。 如今想來,拿起茶壺向晨弛砸去這一刻,她憑的全是本能,就像柏年挺身而出維護jiejie槿年那樣。她回想在殿上,最后塵埃落定之際,柏年都沒說一個字,也沒往她看一眼。此際見前方路遙茫茫,不知何日再會,她心中的傷感隨著馬蹄揚起的煙塵油然而生。 “jiejie,你不高興?”承列沿路無聊,眼見王與泊顏在前面說話,回過頭來悄悄問苓嵐。 苓嵐看了看跟前這個圓臉的孩子,他還沒弄清她隨他們去金族是當奴仆的吧?她的沉默換來了承列的再次回頭,她只好回答:“沒有?!?/br> “可是你看上去很不開心?!背辛械吐暤?。 苓嵐一愣:“我做錯了事?!?/br> “我們金族很好的,王也很好,你別怕?!背辛邪参克?。 苓嵐不禁一笑,心想這孩子真是難得的單純。 “真的,不會欺負你的?!f一……真的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 這時旁邊一侍衛聽了,忍不住大笑:“承列,原來你有那么大的面子??!” 承列耳根一熱,慌忙解釋:“不是我不是我!可我認識很多厲害的人物!若有人欺負jiejie,我定會請求王為jiejie主持公道?!?/br> 苓嵐當然不信那高高在上的金族王會為她一個異族的奴仆做任何事,聽承列說得誠懇,心下感動,向他微笑:“多謝?!?/br> 又前行了一個多時辰,眾人在驛館停駐,當晚,苓嵐睡在柴房,暑氣未退,她望著窗戶漏進來的月色,今日之事如被那凄清的月色蒙了層層薄霧,在心頭纏繞,輾轉反側,竟徹夜未眠。 次日一早,換過馬,泊顏為苓嵐備了一匹馬趕路,苓嵐雖會騎馬,但父親墮馬的事故讓她心有余悸,這些年來極少策馬而行,她馬術不佳,奮力追趕時險象環生,不由得心驚膽戰。 眾人行至午后抵達了王城所在的銳山。與木族的平緩山坡的大片密林完全不同,金族的銳山高崇入云,懸崖峭壁,煙嵐半明半滅,樹木盤根錯節,蒼翠挺拔,苓嵐從未踏足至此,一路上到處張望,眼見山勢陡峭,心中赫然。 大隊人馬抵達半山的銳城已近黃昏,銳城依山而建,人口稠密。穿過城區喧囂的市集,只見宮城內一大片金碧輝煌的樓宇,夕陽染紅了畫棟雕梁,甚是氣派。宮城將領身穿銀色的鎧甲列隊迎接王的歸來,威風凜凜,令人望而生畏。 苓嵐雖覺困倦,仍是打起精神四處張望,深覺這里比低調的木族王府大了近十倍,卻未曾看到金族王低聲與泊顏吩咐了幾句后才領著一眾侍衛內進。 泊顏喚了一名資歷頗深的年長宮女,囑咐道:“這是新收的木族丫頭,木族善植,帶她到銳安殿后花園外的小院安頓一下,只需和相關人員說明,切勿多言?!?/br> 年長宮女面露詫異,連連應允了。苓嵐也頗感意外,她本以為泊顏會明說自己奴仆的身份,然后和其他奴仆一樣,需要戴鐵鏈、干苦役,但他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是“新收的丫頭”,倒讓人弄不懂她的來歷和身份了。她的心里萌生了一絲希望,也許有泊顏在,她也不會受太多苦難。 泊顏對苓嵐道:“山中入夜會越發寒冷,你自己小心。我在王前當值,你……”他本想說,他在王前當值,她若有事可以委人相告,可在后花園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大概也沒什么大事,況且除了當值的一兩個侍衛,又有誰能替她轉告呢?他補了一句:“我會告訴葶宣你到了金族?!?/br> 年長宮女更是驚訝,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苓嵐。 苓嵐知泊顏是故意說給眼前的宮人聽的,便道:“替我向葶宣姐問個好?!?/br> 泊顏之妹葶宣乃金族的將軍的夫人,整個金族,苓嵐只認識這兄妹二人,并不熟絡。泊顏此刻當著老宮女的面透露了一點信息,是好叫她知曉,苓嵐雖是外族人,但并非孤弱可欺,暗示她多加照顧。老宮娥把她交接給銳安殿的另一名宮女時低聲吩咐了幾句。 果不其然,這位負責內務、喚名逸扇的宮女,一路上旁敲側擊地追問苓嵐的身份,與泊顏一家的關系,苓嵐故意含糊其辭,反而岔開話題向她尋問銳城和王宮內的事宜,逸扇不知根底,還好意地找了幾件素色宮衣、一些用品和一床被褥給苓嵐,又領她取了晚膳,送她到安置的院落。 沿著宮殿外側的小道,苓嵐來到這個與后花園僅有一墻之隔的小院。這里連通花園的有一道的鐵欄,往外望卻被花叢阻隔。小院有一口井,還有數間石屋,最大的放置著花木苗、種植工具和物料,另一間住著負責管理花園的一對老夫婦,老人家已年逾花甲,耳目不聰,苓嵐住進了閑置的一間,職責是給兩位老人家打打下手。 鄰屋的老夫婦交待了她幾句便早早睡下,苓嵐獨自打掃房間,忽然望見窗外半月清朗,一瞬間竟如置身夢里。 “金族的月亮,倒像是與我木族的有些不一樣呢?!彼匝宰哉Z地緩步而出。月光如水,浸潤了山色,也湮濕了她剛換上的白色宮衣。她心想:我往后三年的時光,是要在這小院度過了。 夜風中忽然飄來幾下若有若無的琴音,她望向墻外數十丈外的一座有燈影閃爍的殿閣,不知金族哪個嬪妃在撫琴? 碧山寂寂,素琴幽幽。疏燈孤影,不見流螢。 今夜并非良夜,也許睡不著的,不止她一人吧?而那撫琴之人尚有音律可騁懷,她卻只能獨坐小院,對月無言。 正自沉思,猛地山風凜冽,她低嘆一聲,回屋歇息。 輕衾微暖,心也逐漸沒那么冷了。 意外地沒有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她隱約的琴聲中進入夢鄉,一個月色清明的夢,夢里有人,面目模糊。 她睡得很沉,因此她并沒有察覺,琴音漸歇后一盞茶時分,有個高大的身影在院子外的花園徘徊。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剛開始有些柔弱~后來慢慢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