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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一熱,可這菜就根本就沒法吃了。 吸了一口,凝著手邊緊緊挨著她而放的食盒,顧玉青心頭微動,明里暗里,蕭煜為她做了那么多,她為他挽袖凈手,親做湯羹,又如何! 心思打定,方才的那份苦笑便當然無存,腦中開始盤算著,第一次在蕭煜面前展露廚藝,到底要做些什么好…… 馬車遙遙,不知不覺已是行到鼓樓大街。 中秋剛過,依著京都風俗,今日八月十六的夜里,鼓樓大街是要舉辦賞燈大會的。 雖距離晚間的賞燈時辰還早,可預備下花燈的人家,早早的就將懸掛花燈的架子擺放至指定位置。 街坊小童,繞著那些燈架,歡呼雀躍嬉戲玩鬧。 清風拂起車簾,透著縫隙,一眼望到外面艷陽下的繁華熱鬧,顧玉青斂了心頭思緒,微微轉頭,探了身子,貪婪一般,朝外看去。 賞燈大會……前世今生,自母親過世,她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賞燈大會了。 母親在的時候,每年八月十六的夜里,父親都會在八珍閣定下包間,一家人吃酒看燈,不及人潮滾動時,父親會牽著她和顧玉禾,到鼓樓大街挑選花燈。 燦燦靡靡的花燈,她看都看不過來,樣樣都喜歡,樣樣都想要,父親卻是秉承臨行前母親的囑咐,挑選一套十二生肖。 母親說,每年選一套十二生肖,等到她成親嫁人的時候,就把這十幾套的十二生肖當作嫁妝送給她,讓她燃在新家,想娘親的時候,就看一看那燦燦花燈,全做娘親在陪她。 往昔的記憶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瞧著外面匆匆而過的燈架,顧玉青眼底微濕。 十幾套的十二生肖,如今府里庫房中,卻是只有八套……那八套再也不會變的花燈,永遠都在提醒著她,在她八歲那年母親究竟是如何離世! 而她的八套花燈旁,還放著顧玉禾的五套……因著時間久遠,她都忘了將其清理。 長吁一口氣,顧玉青吩咐道:“我記得,庫房里放著些生肖花燈?!?/br> 聽到顧玉青提起這個,吉祥忙道:“小姐的八套花燈,奴婢和如意時常命人擦拭,都裝在箱籠里,擱置起來了。至于顧玉禾的那五套,顧玉禾事出之后,奴婢和如意怕小姐睹物傷懷,便自做主,扔了?!?/br> 畢竟是擅自做主的事情,回稟時,吉祥帶著幾分惴惴不安的小心翼翼。 顧玉青聞言,一怔。 原來是早就扔了…… 沉默良久,久到吉祥不安的眼神開始顫動,顧玉青才緩出一口氣,“扔了好,我正要吩咐你,把那些燈扔掉,雖是父親買的,可她的東西,到底是玷污了赤南侯府的地界?!?/br> 更玷污了父親母親對她一番用心。 當日,父親母親明知顧玉禾并非親生,明知弟弟被人換走,因著顧及宮里的蕭恪,深怕他們一絲異動就給蕭恪引來殺生之災,到底忍下。 并且在之后的那些年,母親對顧玉禾,是付出真心的疼愛,雖非親生勝似親生,顧玉青看在眼里,瞧得真真的。 卻是不成想,母親的真心,換來的竟是她那般的狼心狗肺! 蕭鐸的恨,顧玉青放得下,可對顧玉禾的恨,顧玉青卻是每每想起,都要咬牙切齒,渾身血液,猶如有小蟲啃噬。 她放不下,終其一生,她都不能釋懷。 前一陣子,京中傳來消息,說是押解端王府女眷的押解官遭到暗算,一眾端王府女眷烏泱泱趁機私下逃散。 當地官府雖是竭力配合圍捕,可卻還是漏掉三人。 一個端王妃,一個成側妃,一個顧玉禾。 端王府,最最緊要的三個人,全數漏網。 端王妃與成側妃如何,顧玉青無暇顧及,可縱是之后身邊事情紛紛,每每想到顧玉禾逃過一劫,流落不知蹤影,顧玉青心頭都猶如被鋒利的銀針刺破。 對顧玉禾的恨意,猶如化膿的黑血,從那刺破的口中,汩汩而出,流淌至她的全身。 神思滾滾,實則不過轉瞬的功夫。 隨著顧玉青話落,吉祥大松一口氣?!靶〗隳賯窳?,四殿下府邸眼看到了?!?/br> 隔著被風打起的車簾縫隙,朝外看去,外面的繁華熱鬧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寬闊卻清凈無人的整齊大道,青色高墻圍起的,正是蕭煜的府邸。 因著皇上的偏寵,蕭煜的府邸,要比蕭鐸蕭祎的大上兩倍不止。 前世今生,她都未曾在這府中認真瞧過,眼下,她卻要成為這府邸的女主人,別樣的漣漪在胸口泛起,顧玉青吸了一口夾雜著清冽馥郁花香的深秋空氣,幽幽吐出心中那道濁氣。 她的人生,不該只有仇恨。 若是被顧玉禾的那份仇恨彌漫了心智,豈非辜負這一世重生,靜好歲月。 就是母親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 馬車駛進二門,緩緩挺穩。 早就得了信兒的如意和蕭煜府中管家立在一旁候著,眼見馬車停住,如意幾步疾走迎上去,同吉祥一起,扶了顧玉青下車。 管家格外恭敬的引了顧玉青,朝內院而走?!暗钕麓蠹s戌時左右才得回來,小姐要不先到殿下書房坐坐,看會書,也好消磨時間?!?/br> 自陛下圣旨賜婚那日,因著蕭煜的態度,雖尚未行婚禮,可府中上下,早就把顧玉青當做這府里的女主人。 顧玉青搖頭含笑,“不去書房了,殿下在府中,可是有小廚房?” 蕭煜的書房,不知放了多少機密在其中,縱是蕭煜對她百般信任毫無防備,可她斷不能在他不在的時候,獨身過去。 這么大的府邸,除卻書房,她能去的地方那么多呢! 更何況,她還有正經事要做呢! ☆、第五百四十章 客氣 一 聽顧玉青提到小廚房,管家一怔,心頭思忖,莫非是顧大小姐餓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說起廚房來。 眉頭略動,不動聲色的恭敬回稟,“殿下有小廚房的,小姐想吃什么,奴才這就吩咐人去做,小姐只管吩咐就是,不必客氣,殿下早就吩咐,這府邸一切,小姐但凡登門,都由得小姐說了算?!?/br> 話從口中出,聽著自己的話音兒,又覺得有些不對味。 人家顧大小姐分明是張口第一句就問府里有沒有小廚房,顯然,能問出這樣的話,她就并未客氣。 自己卻還要和人家說不必客氣…… 嘴角微顫,管家再看顧玉青,目光里就多了幾分不一樣,顧大小姐該不會多心吧。 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她在這里就當是自己家一樣??! 面對這位被四殿下放在心尖的姑娘,管家忽然覺得自己一貫的神志機敏,倏忽不見。 這是怎么地,怎么就連這么一句場面話,都說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