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還在。

    直到從空氣中傳來“啪”的一聲打破了她的沉思，這個聲音的落腳點是她的臉頰。咕咕還沒有從火辣辣的疼痛感中清醒，就被一連串的語言責罵侵入小腦,“我把你養這么大不是為了讓你來跟我作對的，翅膀硬了是吧，市第一名考上A大很了不起是吧，我告訴你，本來我還想著你在家再待兩年，滿二十歲再嫁過去的，可你今天竟然敢當著那么多人面跟我抬杠，叫囂著要去上什么狗屁大學，我告訴你，明天你就給我嫁過去，聘禮我都收了一半了，你就安安心心的給我老實當你的老板娘”！

    咕咕抬起頭，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掉落，她知道，從今天起，她要更加的堅強，勇敢。思及此，心里仿佛又充滿了某種力量，她看著李美娟，眼神恢復清明，緩緩開口：“媽，從小到大你打過我無數次，但是剛剛，這絕對是最后一次，從今天起，我要為我自己活著，你是把我養這么大，但是有沒有關心過我，愛護過我？我生病的時候你讓我離你們遠一點，不要傳染到弟弟身上，我長個子，你從來不給我買新衣服，都是外婆和袁嬸看不過去悄悄的給我買，還要被你責怪，就連我第一次來例假，嚇哭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也不管我，要不是袁嬸教我，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媽，你是我生我養的，怎么對你都是應當的，難不成你現在還要打回來嗎”？李美娟咄咄逼人，在她的認知里，女兒一直都是膽小，話少，何時這么伶牙俐齒。

    咕咕搖搖頭，“不，你說得對，你是我媽，你打我一巴掌，我只能在心里難過，你讓我上學到現在也是因為九年義務教育，還有為了把我嫁出去的時候多個高中畢業證能商量個好價錢吧？可是我不會永遠都如你的意了，我要走了”。

    “走，你要走去哪，上那個大學？你做夢”！

    “是你一直在做夢，我今天就去外婆家，直到開學都不會回來了，你要是敢攔著我，非逼我嫁給那個都快能當我爸的王老板，那明天我就只能躺著過去，到時候，你就等著鎮長帶著市長和媒體記者來采訪你吧，弄不好警察叔叔也會來湊個熱鬧”！

    第4章 脫離

    此時的咕咕內心仿佛住了一頭用悲哀澆灌長大，正在怒吼的小獸，她勇敢的做著過去十八年都夢寐以求的事情——與mama對抗，她以為這過程會很艱難，沒想到真的將這些話說出口的時候，會是前所未有的暢快，像是卸下了一直背負的一個重擔。

    李美娟愣住了，女兒從記事以來就沒有在她面前說過這么多話，而且是反抗她的話，她看著咕咕的臉，覺得很陌生，這還是那個她打一巴掌都不敢吭聲，連眼淚都不會在自己面前掉的女兒嗎？

    在李美娟發愣的時候，咕咕已經飛快的去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了。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她的衣服都是外婆和文翔mama買的，總共也沒幾件，更沒有一般女孩子家的飾品小玩意之類的，最多的就是書了。當初mama想把她的書賣掉，還是弟弟說他長大可以用得上才得以保存下來，她從里面抽了幾本資料裝在行李箱里，把最重要的錄取通知書夾在里面，這個箱子是她趁mama打麻將不在家偷偷用兼職的錢買回來的，一直藏在床底下，很少女的薄荷綠，因為對于這一天，她是在心里演練過無數遍的，她有直覺，考上大學那天一定是離開的日子。

    噔噔噔，上樓梯的聲音，李美娟上來了，“原招娣，你要真敢走就永遠也別回來，我告訴你，你以為你離開了這個家就有好日子過了嗎？A市可是個一線大城市，呼吸口新鮮空氣都是要鈔票的，你一個人去了那里遲早被餓死，到時候可不要回來求我”！

    咕咕頭都不抬，事情已然到了這一步，她很清楚，mama心里是一點也沒有自己的位置，那她也要努力做到不在乎。她一邊拉上行李箱的拉鏈一邊一字一句的道：“我永遠也不會有餓死的那一天，即使有，mama，我想我也不會回來求你”。

    李美娟這才注意咕咕新買的行李箱，暗嘆這死丫頭原來早有準備，她是想不顧一切把咕咕鎖在家里，可是內心又有點恐懼，她知道咕咕言出必行，萬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鎮上的人現在都盯著她，別說聘禮了，自己恐怕真的要吃牢飯。

    李美娟在心里彎彎繞繞了無數遍，終于還是勸自己看在那二十萬聘禮的份上，換上了一副討好的嘴臉，“咕咕啊，媽剛剛是太激動了才會對你那么兇，你不要怪媽，媽也是為你好嘛，你想想，你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這叫我和你爸怎么能放心呢？你聽媽的勸，不要去上那什么A大了，在家陪陪媽不好嗎”？

    咕咕突然笑了一聲，她看著李美娟的眼睛，“媽，如果這些話你早一天對我說，我都會感動的哪也不去了”。

    “那我現在說也不遲嘛”！

    “遲了，太遲了，以前無論你怎么對我，我都會給你找借口，但是你要把我嫁給，不對，應該是賣給王老板這件事，真的徹底讓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洗清你，安慰我了”，咕咕頭也不回的提著行李箱下樓。

    “媽，我回來了，爸爸也回來了”，原皓然歡快稚嫩的聲音打破了咕咕和李美娟截然不同的心情。

    李美娟跟著跑下樓，氣喘吁吁：“回來……回來的正好，咕咕要去A市上那什么A大，我說了她幾句，還不高興了，要去外婆家住，說以后也不回來了，你們爺倆快勸勸她”，李美娟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她知道咕咕和皓然還是很要好的。

    果不其然，原皓然的眼眶立馬紅了，抱著咕咕哭道：“jiejie，你要去哪啊，不要我了嗎”？

    咕咕剛努力安慰自己不去在乎，不去難過的心一下又吊了起來，她蹲下身子緊緊的回抱著弟弟，“皓然乖，jiejie只是想去實現自己的夢想了，不是要離開你，等jiejie賺錢了買手機給你打電話好不好”？原皓然有一個電話手表，李美娟是從來不會虧待兒子的。

    “jiejie，什么是夢想啊”？原皓然可憐兮兮的看著jiejie。

    “你不是說長大想當一名警察嗎？那就是夢想，jiejie很贊同你的夢想，那你是不是也很支持jiejie的夢想”？

    “是，我也很支持jiejie的夢想”。原皓然乖乖的點頭，咕咕憐愛的撫摸弟弟的頭頂，親親他的小腦袋瓜，像是在告別又像是在承諾，“皓然乖，jiejie以后一定會回來看你的，給你買最好玩的玩具，你在家好好上學，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好不好”？

    “好”！原皓然大聲堅定的回答，心里雖然舍不得jiejie，但是他知道，jiejie是去向夢想前進了，他不能去阻止，因為自己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