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客！”

    “我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看著狂奔離去的少女，南客僵直在了原地，反應了片刻就也沖了出去。

    楊二嘆了口氣，將包袱在身上又緊了緊，便朝柜臺走了過去。

    “掌柜的，這兩年來的照顧楊二感激不盡。今日之事楊二自愧不已，不敢再給掌柜的多造事端。就此別過?！?/br>
    楊二又嘆了口氣，也踏出了門去。

    南客的事，多多少少和他有關的，而且剛剛他也的確是幫了他們。

    這店掌柜雖是個好人，卻也膽小怕事得很。再待下去，只怕會被當成被妖魔蠱惑的人，被抓起來作法事吧……

    還有——包家人。

    他們不會因為那只鳥空口白話，幾句有的沒的的威脅就善罷甘休的。

    那道士就是證明。

    那么——

    下一步——

    該去哪兒？

    楊二短短時間里就嘆了第三口氣。

    思緒紛亂，恍惚間，他看到了兩個人。

    痛哭流涕的少女，不知所措的青年。

    “哥哥！”

    楊二抱住沖進懷里的女孩，伸手安撫她，“哭什么？”

    “我不知道……我好難過——被家人丟下時都沒有現在這么難過……”

    “沒關系?！睏疃四ㄅ⒌臏I，“難過就哭。做女孩子最大的好處就是想哭就哭也沒有人會說你的?？尥炅司筒浑y過了?！?/br>
    女孩聽到這話，就更不知節制地大哭起來。

    這一哭，從上午一直哭到了日落西山。

    看著天邊的一抹艷紅，楊二想：

    晚霞行千里——真是趕路的好日子。

    孔雀揉揉眼，嗓子早已哭啞了，“哥哥背著包袱要去哪里呀？”

    “哦，”楊二看了看身后包袱，“我收到舅舅家的信，要我去他府里當差?！?/br>
    “你騙我！”孔雀本就又紅又腫的眼又噙了淚，“是不是因為我們你才不能在店里做工了？”

    楊二笑了，拍了拍孔雀的肩，“想多了。我舅舅在洛陽可是大家，我去是去過好日子的，哪里還用在這里受苦。今天走，我是給掌柜的都說好了。我們是趕巧了?！?/br>
    孔雀有七分相信三分懷疑地點點頭。

    “若不是現在牡丹花已敗了，”楊二又摸了摸孔雀的頭，說著：“我就要請你去看看洛陽牡丹了?！?/br>
    “那它什么時候再開？”孔雀問。

    “三四月?！睏疃粲兴嫉叵肓讼?，“我舅舅在洛陽是大戶。你想看牡丹可以到洛陽找我。到洛陽趙乾趙府找我，我衣食住行全包，分文不要你的?！?/br>
    孔雀睜大眼睛看著楊二，又點點頭。

    楊二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我們出城?！?/br>
    孔雀看了看天，“天要黑了?！?/br>
    楊二看了看天，又無意地看了看南客，“出城吧?！?/br>
    “你是覺得——”南客盯著楊二，“我在這城里多留一晚就會惹出更大的麻煩嗎！”

    楊二嘆了口氣，邁了幾步，將手搭在南客肩上，“我本想說‘誤會了’，可我自己都不會信。包家就像條大狼狗，是會咬人的，而且咬住就不松口。這里根本沒人敢招惹他們。聽說，包老爺的侄子在朝廷里是吏部尚書?！?/br>
    南客看著楊二，蹙著的眉就好像在說：所以呢？

    楊二嘆了第五口氣，“我們走吧。聽我的，不會有錯的?！?/br>
    隨后，孔雀沒說什么就跟著楊二走了。而南客也沒再問。

    到了城門外，天已全黑了。

    護城河外有農家，農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刻除了月光，已再無其他光亮。

    孔雀看了看四周，怕黑似的抱住楊二的胳膊，“我們找戶人家借宿吧？”

    “不。我們上山?！睏疃h處，“面前不遠有座小山。我一直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br>
    南客跟在他們后面，不悅地蹙眉，“有屋子不住，跑山上做什么？”

    連夜出城就是怕包家人聯合官府來抓人??！如果敢在這里接住，為什么不在城里舒舒服服過一夜呢？

    楊二眨了下眼，頓了一步與南客并排走，笑著說：“農民家里可沒rou吃，山上有?！?/br>
    南客想都沒想就說：“山上還有蚊子！”

    “放心?！睏疃咽执钤谀峡图缟?，“不會咬死你的?！?/br>
    南客氣得咬牙，“可還有孔雀呢！”

    楊二低頭看了看抱著自己胳膊的小女孩，突然“哈哈”笑起來，看著南客的目光頗為有趣，“那你就再變回鳥，把那些蚊子都吃了不就好了？”

    南客竟意外的沒有發火，只咬著牙，“人類！你在故意找我的茬！”

    楊二不理南客，笑起來對孔雀說：“你說好不好？晚上被蚊子咬得睡不著覺就讓他吃蚊子。反正他是只鳥不是？”

    孔雀“呵呵”笑了，“是。你說得都是?！?/br>
    南客抿著嘴，瞪著楊二，“你拿我開玩笑！”

    楊二立刻回道：“就拿你開玩笑怎么了！只要我們家孔雀高興，我都可以拿天王老子開玩笑！”

    就這樣一路說說鬧鬧到了山上。

    楊二又在嘆氣了。

    他發現今天他都在不停地嘆氣。

    不光是之前的事，還因為——

    讓南客幫忙去打些獵物回來——南客不會。

    讓南客幫忙生火——南客不會。

    讓南客找些干草做個墊子好睡覺這個簡單吧？

    南客，“現在是夏天，我上哪兒給你找？”

    楊二火了，不但火了，而且火大了！

    “你就是個花瓶一樣的擺設！光好看了，實際上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孔雀聽不下去了，“那個小道士說了，南客沒有修為?！?/br>
    楊二嘴角抽了抽，“修為是……法術嗎？這和會不會干活一點關系都沒有吧?！?/br>
    孔雀扭頭看著南客，南客緊緊抿著嘴，一聲不吭。

    “抱歉。我的錯——”楊二xiele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南客的肩，“我不該因為你現在是一個人的樣子，就拿人的標準來要求你的?！闭f罷，就轉身說了句：“你陪孔雀?！本妥哌M了樹林。

    “他說得對?！蹦峡驼f：“一直以來，我的確是用來看的?！?/br>
    孔雀眨眨眼，不說話。

    南客看著坐在石墩上發愣的孔雀，“你怎么不說話？”

    孔雀抬頭看他，“我說什么？”

    南客凝視著她，“尋常，這個時候你都會安慰我的?！?/br>
    四目相對，沉默半晌，孔雀緩緩開口，“因為看著你，我就會很難過。我如果還是個瞎子該多好?！?/br>
    南客！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南客一震，這句話天雷一般在腦中劈開。

    “你就那么不想見我？”南客難以置信地一步步后退，直到靠在樹上，“那我走好不好？”

    “不！”孔雀突然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