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去?！彼f。

    喬小苗并非混得風生水起的成功人士，她沒有邀請信。不過——

    “我去?！彼€是有點懷念高中時的日子。跟著去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我要把校服都找出來，穿過去裝高中生。嘿嘿?！彼_玩笑。

    葉斯明在電話里笑出來，接著又順便對她講了青葉公司的那位人事負責人辭退的消息。

    “不是重要的事情，不過他曾面試過你。我想讓你知道?！?/br>
    喬小苗心中輕快。她對那位負責人確實有些不喜歡。狹隘地將人定義在年齡、性別上的負責人，早點離開少耽誤人也是好。

    ……

    高中百年校慶的這一天，已經是六月尾端的日子。

    雨后的青空朗潤澄澈，樹葉被洗刷得油亮翠綠，校園內橫幅旗幟林立。

    學生已陸續放假，不同年齡段的校友倒是擠滿校內，氣氛比平時熱鬧輕松上不少。

    喬小苗穿著老舊的校服，混在人堆里，在門口看看母校前幾年新換的題字招牌，又進去仰頭望望翻新的教學大樓。

    池塘、跑道、籃球場，圖書館、體育館、樓邊的水杉，煥然一新又和十年前相似的環境結構。

    環視幾眼，上學時的景象就仿佛歷歷在目。

    逛去從前的教室，碰到三兩個以前的同班同學和老師。這一世，她和他們不熟，但很奇異地彼此親切，相聊甚歡。老師也愈加慈眉善目。

    途中還碰到了趙清霜和程蕓。自從醫院見過之后，她與她們一直保持著密切聯系。像是從沒有過任何陌生與隔閡，歡笑一如十年之前。

    慶典正式開始之時，喬小苗站在禮堂外，遠遠地立于人群外圍，看葉斯明在臺上發言。

    這么多年過去，他依舊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也依舊是她憧憬的對象。

    但她已經不需要再仰視羨慕他了。

    看清了自己的位置，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內心也就越來越平和了。

    ……

    觀看文藝匯演的時候，葉斯明強行讓喬小苗跟著他坐在前排。

    之后的同學聚會，他也帶著她一起過去。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葉斯明身邊的那個長相精致的纖瘦女子，披著十年前的舊式運動校服，讓她的沉穩安靜中帶著些天真稚氣。

    同屆有人后知后覺認出，那好像是他們隔壁班那個沒什么存在感，總愛神游的女生。

    ——結果現在居然和葉斯明勾搭上了？！

    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對著這些或稀奇或嘲諷的目光，喬小苗早已學會置之身外，不再有任何忐忑。

    飯店包廂聚餐，葉斯明曾經的尖子班同學在，江臨風在，柳霏也在。

    葉斯明貼著喬小苗耳朵輕聲說話，喬小苗就玩著眼睛笑。他幫她安放包包，整理外衣，動作親密自然毫無生疏，驚呆了一眾老同學。

    花枝招展的柳霏越發社會成熟，不久前，她和江臨風又有了關系。只是看到葉斯明和喬小苗，她心里莫名很堵，就好像，她曾經喜歡過葉斯明似的。

    但她對喬小苗也討厭不起來。就好像，喬小苗曾經在某個時刻救過她似的。

    感覺很奇特。

    江臨風半瞇著眼開玩笑：“阿葉，你居然和她膩了這么久，頭一次看到你對女人這么上心！鐵樹開花，玩真的了？”

    葉斯明哂笑：“是認真的啊?！彼┮谎圩谂赃叺膯绦∶?，“畢竟是奪去我無數第一次的人?！?/br>
    他說得引人遐想，同學人群興奮了。

    “無數第一次？初吻什么時候？！在哪里？！”有人起哄。

    “高三。醫務室?！比~斯明抿下口敬來的茶，不遮不掩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喬小苗終于不淡定了。

    高三？？他們的初，初吻？？？

    拉著他袖子追問，他卻只笑得一臉高深莫測了。

    ……這個壞蛋。

    將要散場去下一攤的時候，肖瀚一身潮男打扮來找江臨風。

    給肖瀚介紹喬小苗，他順嘴就恭謹喊了聲：“小苗老師！”直接把他這電競俱樂部老板的臉都丟盡了。

    喬小苗樂了，轉轉眼珠，又把剛好在附近的趙清霜叫來一起去唱歌玩。

    看到趙清霜的第一眼，肖瀚果然走不動路，追在她身后，話也說得毛毛躁躁。

    喬小苗好玩得眼睛都瞇起來。

    葉斯明戳她額頭，“你啊你。早就在另外的世界發覺他們關系不一般了吧？”

    她笑：“嘿?！?/br>
    她和葉斯明都不愛夜場吵吵鬧鬧的環境，沒多久就一起先離開了。

    回程的路途經過喬小苗從前的家。

    那里早已被拆遷。曾經灰舊的土地上建起了嶄新的高樓大廈，一格格明燈亮在夜空中。就像舊夢坍塌，新的理想卻會再次立起。

    車子又經過高中校園。這次葉斯明把車停住，和喬小苗一起走出。

    夜晚校園寂靜，長長的跑道正對著他們。

    喬小苗想到了人生中唯一一次的長跑比賽。她把白天那件校服外套拿在手中，高高舉過頭頂。

    校服衣擺旗幟般飛揚在夜風中。

    又仿佛一個細瘦的身影，也在跑道上不斷向前奔跑。

    “今晚，回我們新家吧?！比~斯明溫聲說。

    望著飄揚的校服，喬小苗安靜了一會。而后她回：“好?！?/br>
    音節簡短堅定。

    人的一生，校服終歸是要褪下的。

    而未來前路卻總在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