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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只剩下滿心凄惶無助。 他徒勞地抬起手,按在姜云舒胸口,卻堵不住汩汩流出的鮮血,而他殘余的丁點靈力也無法延緩一點她體內生機的流逝。 葉清桓驀然發現,他曾經的倨傲自滿是如此可笑,原來在生死之際,他所能做的也不過和所有人一樣,唯有卑微而不切實際地祈求命運最后的眷顧。 他深深垂下頭,幾乎要把臉埋在姜云舒頸側,外界的一切都開始失去意義,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每一縷思緒都被拉扯得無盡漫長,讓人拼湊不出實際的含義,卻又充滿了令人絕望的苦澀,他全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又應該做什么,只能本能地一遍遍重復:“云舒,別睡,別睡過去……聽話,睜開眼睛……” 然而并沒有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 等會還有一更 第181章 陣前(3) 溧水寬廣。 但在利益驅使下連忘川都敢于染指的人們又怎會對區區一條人間水脈心生敬畏。 鏖戰已經持續了快一整天,但越河而來的邪修卻如同漫天的蝗蟲,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更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退縮。 正道修者卻有限,連年消耗之下,就連撐起這一條搖搖欲墜的防線亦是勉強,所謂的勢均力敵也不過是用來鼓舞人心的假象而已。 何喬臉上的脂粉都被眼淚和汗水沖花了,她手中白練勢如破竹地穿透了兩個迎面沖上來的小嘍啰,把他們串了糖葫蘆,又猛地甩到一旁,砸中了另一個邪修,口中卻帶著發抖的哭腔:“師祖,師姐!我沒力氣了……他們怎么沒完沒了???!” 阮梨一噎,糟心地瞪了眼這個專門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小師妹,琴弦盡斷的鐵琴卻毫不含糊地砸破了撲上來的一頭妖獸的腦袋。 綠綺喘了一口氣,抹了把噴濺到臉上的血跡,她衣袖只剩下半截,上面浸透了血,沉甸甸地垂下來,蹭到臉上更是慘不忍睹,可她卻毫無所覺,遠眺河面上潮水般涌來的邪修,眉頭緊皺,良久,她扭過頭:“……師妹!” 她的聲音并不大,干澀低啞,但遠在陣線另一頭的懷淵卻清晰地聽見了。 這一句簡單的話,聽在懷淵耳中卻像是如山的軍令,讓她素來清冷淡漠的臉孔上浮現出了一絲激動,而這激動僅僅限于表面,她眼底神色愈沉,揮袖打出一道靈元,將蜂涌上來的邪修擊退。她旁邊一個小修士見縫插針地飛身上前搶回兩名重傷的正道修士。 奈何他只有兩只手,一次只能救得回兩個人,待要再次沖上去時,重整旗鼓的邪修已經重新將方才的空隙淹沒了。 最后一個傷勢沉重的正道修士便被四面合圍,困在了敵陣之中。 小修士忍不住大叫:“師兄!” 敵陣中的人沒有回頭,只留給眾人一個模糊的背影,邪修和妖獸尖嘯著沖上前來,想要搶奪這難得的戰功,可他卻突然笑了,傲慢不屑的笑容自他傷痕交錯的臉上綻開,帶著敵人所無法理解的決然,就在一道道兵刃刺穿了他的身體時,在他手中驀地爆發出一陣幽暗的火光。 火光從他指縫透出,不過片刻,便包裹住了他的雙手,然后是雙臂和胸膛、頭顱,讓他最后的笑容宛如修羅。 不知是誰首先發出了一聲驚恐的慘叫。 暗色的火光順著刺入他胸膛的兵刃蜿蜒而上,須臾便爬到了攻擊的邪修身上,十幾柄兵器,十幾個邪修,無一幸免,火焰猝不及防地從他們手上攀上,順著每一個毛孔鉆入身體,在頃刻之間便蒸沸血脈,再從七竅之中翻卷而出,沖向其他獵物,讓他們與這戰場之上蔓延的烈火融為一體。 周遭的邪修開始退卻,刻骨的驚恐從他們的臉上滲透出來,他們甚至想不明白為什么有人能用笑容面對這樣慘烈的死亡。 懷淵抿唇,抬手按住身邊人的手臂,將一枚錦囊遞到他手中:“北辰真人,接下來就靠你們了?!?/br> 姜宋驀然回眸,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與荊山派的鶴語真人并未受到靈元大潮的攪擾,但在懷淵等人臨行前一夜,丹崖卻突然毫無理由地將他二人安□□了前往溧水的援軍之中。 他想過可能的原因,卻沒想到轉折來得如此之快。 龐雜思緒在腦海中一閃而沒,姜宋鎮定地頷首:“北辰領命?!?/br> 忽然又道:“兩位師叔走好?!?/br> 懷淵愕然看向他,但接下來卻微微笑了起來,百余年來難得一見的笑容在她清麗的臉上并不顯得突兀,反而像是生來就該如此,又或者,像是這百余年的孤獨和懷念終于得到了一個遲來的終結。 銀白色的巨龍驟然拔地而起。 巨龍由渾厚純正的水行靈元凝成,如有實質,咆哮著劃開混沌迷蒙的天地,在漫天灰黑煙塵之間留下一道清而雪亮的殘影,而后昂首怒吼。 黑云懾于巨龍威勢,紛紛退避開來,晴朗天光從云縫傾瀉而下,在銀白的巨龍身上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而就在此時,暴雨瓢潑,雨點打在溧水之上,激起驚濤駭浪。 正在飛越河面的邪修心神巨震,對岸幽渺不絕的笛聲猝然收住,一個輕柔卻陰沉的女聲斥道:“穩??!不過雕蟲小技,何懼之……” “有”字尚未說出聲來,就淹沒在了突然響起的一聲琴音之中。 女聲一窒,而琴聲卻就此連綿不絕。 何喬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睜大了雙眼,震驚地望著身前。 綠綺冷笑著扣住鐵琴,雙手十指深深陷入其中,而后驟然發力,玄鐵琴身四散崩碎,她雙手血rou也隨琴散去,但無形琴弦尚在,透過煙塵雨幕若隱若現。 她面色絲毫不改,僅剩骸骨的十指翻飛,一串串殺伐之音自手下傳出。 修道數百年,容貌琴技無一不令世人贊嘆,然而雙絕之稱不過浮名,如今鐵琴崩碎,絕世姿容也傷毀于禁術之下,所真正剩下的,就唯有一身錚錚鐵骨而已。 一人以骨做琴,一人化靈為龍,以數百年修為和性命為代價,終于將不計其數的邪修與妖獸牢牢阻擋在了溧水河上。 對岸藏頭露尾的女聲終于再度響起,卻不復悠然,反而聲如裂帛,滿是惱恨:“兩個蠢貨!你們以為能擋到幾時?待我大軍過河,必將你二人——什么?!” 她倉促地結束了示威,同時有人掩口驚呼:“……長老!” “那是、那是什么!” “兩位真人,怎么會……” 此起彼伏的呼喊乍起乍歇,僅僅片刻就歸于沉寂。 長空之中,銀色的巨龍體內開始滲出幽暗的火光,而撥動琴弦的雙手,也被同樣的顏色纏繞,真實的業火隨著無形的琴音四散,溧水與對岸降下的每一滴雨中也都包裹了一朵跳躍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