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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萚不發一言地接過了這引人爭奪的寶物,慢慢展開。 掌心平攤的絹布有些發皺,一眼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也再不見當日引發天地異象的靈性,唯獨絹布本身沁涼如水,又輕若無物。 那是一黑一白兩幅不足三寸長的小令旗。 姜萚默然注視良久,輕聲道:“是靈寶?!?/br> 乾坤造化孕育,應運應劫而生,若無人施法固化,短短數日便會失去靈性,重歸天地。 無名山千巧鐘響起時,妖皇說,天意降臨,誰也躲不開。 果真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再次放飛自己了,大綱是什么,見鬼去吧= =# 第160章 寒冬 上古神祇之戰中天地分崩離析,化作許多碎片,彼此隔絕,然而這只是人世景象,既然浮屠川的魔徒可通過奇巧法門轉生至白欒州,便證明幽冥之下仍舊與開天辟地之時并沒有什么不同。 但就算是這樣的幽冥,也并非無邊無際。 慶城便居于一道并不明確的邊界線上,而除此外,陸懷臻與辛夷落入的莽林好似也獨立于世界邊緣。 兩人走了近半月,才從林中脫身,形容狼狽不說,更是快要耗盡了靈力精神。終于將最后一棵古木拋在身后之后,其間游蕩的迷途幽魂長嘯之聲也隨之消散不可聞,懷臻本著不能讓姑娘家受累的原則,一路上更是勞心費力,此時終于重見天日,強撐的一口氣一散,便實在忍不住了,不由彎下腰扶著膝蓋低低喘息起來,滿身疲勞同時涌上,歇息了好一會,才心有余悸地回頭望了一眼。 而這一眼,卻讓他一怔,心中微動。 就在同時,辛夷平靜得略顯冷漠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來:“那座山峰不見了?!?/br> 一路上,根植厚土、聳入九霄的那座筆直的黑色山峰,仿佛在半步之間就消失了痕跡,慘白的陽光擦過樹梢,灑在漸漸茂盛起來的荒草上,再也沒有了巍峨山勢的阻擋,陡然明亮了數倍,逆光望去,幾乎刺得人睜不開眼。 辛夷抿了抿唇,往回走了幾步,站在被深林分隔出的明暗交接的一線上,仰頭回望。 陸懷臻隱約不安,正要伸手去拉她,就見她回首搖了搖頭,眸中一片沉凝:“不見了?!?/br> 半個月來,每日每夜,無論走到何處,只要一回頭,都始終不動不搖地矗立在視野之中的那座再真實不過的山峰,就這么變成了一場朝露般隨光而逝的幻覺。 陸懷臻輕抽了一口涼氣,默然凝視虛空良久,喃喃自語:“妖皇說氣運牽引,我總覺得那座山……” 他話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住,強硬地把無數紛擾而混亂的思緒重新壓回心底,轉言道:“多思無益,先去和其他人會合再說!” 可惜“會合”兩字,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卻困難無比。 陽間的種種傳訊手段,被一道彎彎曲曲的忘川水洗過,再沒了一個能用的,偌大天地,想要遇見彼此,除了走一處問一處以外,恐怕就只能靠著燒香祈愿了。 倏忽便又是數月時間,剛來時尚還春寒料峭,一眨眼,就又快到了秋末落雪的時節。 不知是不是陰氣太重的緣故,九泉之下的冬季遠比人間寒冷,從落下第一場雪開始,鼓蕩的陰風就愈發凜冽得刺骨,轉瞬就能帶走人身上所有的溫度,而回旋不休的風勢越高越狠厲,就算是最兇猛有力的飛鳥也只敢貼著地皮邁步,修士的云駕更是無法稍掠其鋒芒。 雖然盧景琮已在席卷人間的靈元大潮之中進階到了元嬰境界,卻依舊覺得自己本該寒暑不侵的經絡與身體都在這驟起的嚴寒中凍透了。 他攥緊了冰冷的手指,轉頭看了眼被他們從吃人不吐骨頭的荒村中帶出來的阿良,訝然發覺這衣著單薄的少年人雖然臉色泛青,肢體卻活動自如,像是比他抗凍幾百倍。 盧景琮移開目光,微微皺起了眉頭,幾日之內,彌漫于四野的風雪一天大過一天,不知不覺間已積了近一尺厚,森冷的氣息從雪中滲出,像是一道道細如牛毛的刮骨鋼刀,開始讓他的小腿以下泛起陣陣寒冷而麻木的感覺。夾雜著冰屑的風掠過面頰,割裂似的疼,他抬眼看向前方毫無所覺般開路的姜云舒,暗自苦笑了聲,把唇上因干裂而滲出的血抿干凈,木然地抬起腿,又邁了一步。 然而,抬腿時尚好,可落下時卻完全感覺不到了雙腳的存在,他心頭一驚,連忙試圖穩住身體,但旁邊的雪枝卻早凍脆了,吃不住力,他抓了滿手零碎樹皮,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踉蹌了幾步,終于還是跌倒在雪中。 姜云舒叼著一片還沒來得及枯黃就被驟起的暴雪凍結住的柳葉,狂風和暴雪攔住了御劍的可能,卻沒攔住她撒了歡地往前蹦跶,但她正興致盎然地賞雪時,突然就聽見身后沉悶的一聲響,當即嚇了一跳,慌忙回頭望去,這才發現盧景琮摔倒在雪窩里,面色青白,如同活鬼。 阿良茫然地對上她的視線,表示自己也很是不解為何幾片再普通不過的雪花就能把原本強大可靠的同伴變成一只半死不活的弱雞。 盧景琮方才那一下子摔得十分瓷實,腦子里恍惚了一瞬才回過神來,他這輩子就沒遇到過如此尷尬的時刻,連忙抬起頭,亡羊補牢地想要露出點安撫的表情,卻突然發覺自丹田開始,所有經脈都像是在轉瞬之間被凍結了,讓他疑心只要稍稍一碰,便會如同方才那條看起來十分結實的樹枝一樣寸折斷裂。 冷而疼的感覺緊接著絲絲擴散開來,他不禁緊蹙起眉頭,尚未完全展開的笑容也染上了一點痛苦之色。 眼前的情形太詭異,姜云舒歪頭吐掉了嘴邊叼著的柳葉,還沒等盧景琮掙扎著爬起身,就滿臉嚴肅地走了過來,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蹲下身不由分說地握住他一只手??上乱豢?,她還是忍不住微微一怔——手中傳來的觸覺冷而僵,像是塊在冰天雪地里埋了半年的凍rou。 不及細想,青陽訣便在她體內自發地運轉開來,溫煦而平和的力道順著兩人相觸的手心傳遞過去。 大約一柱香時間過后,盧景琮面色總算稍微恢復了些,看起來從僵透了的凍rou變成了一塊還算新鮮的凍rou,他咬緊牙關,在姜云舒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來,想要扯扯嘴角,但臉上卻毫無知覺,只好在心里苦笑。 姜云舒皺眉道:“我背你?!闭f著便轉過身。 盧景琮瞧著對方也就到自己胸口的小身板,只覺丟人丟到了姥姥家,心里那點苦味都快從喉嚨里沖出來了,便奮力捏了捏姜云舒的手心,僵硬地搖了一下頭:“不必?!?/br> 姜云舒狐疑而審視地瞪了他一眼,“嘖”了聲:“剛發現你還挺要面子的!能當飯吃還是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