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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你什么時候多了這么個欠揍的毛病,要說就趕緊說?!?/br> 姜云舒牙疼似的“嘖”了聲,伸手去扯他未束的頭發,迫使他俯下身來,又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你真沒趣!” 雖然這么說,但還是繼續講道:“居然是在虞園北邊的湖邊上。說來也怪,今年這么冷,可那一片卻早早就開了花,據說那個盧遠寧發了瘋似的跑出來,一見著那片花就傻了,怎么拽也不走,說那里面有李慧娘最喜歡的一種花,他還送過她呢!” 她語氣里帶了點若有若無的譏諷:“外面就把這事傳開了,也有昨夜聽到哭聲的,便疑心是李慧娘怨氣不散……” “不可能?!?/br> 她沒說完,葉清桓就突然打斷道。 姜云舒一愣。就聽他淡淡道:“既然已入鬼道,就再難回到人世,更遑論作祟?!毕袷桥聦Ψ讲幻靼?,便有解釋道:“陰陽相隔乃是天道,即便是葉箏那樣的,也只能在修道小成之后才短暫歸來片刻,李慧娘一個平凡女子,既無修為,又無精深法術符陣相佐,哪來的本事作祟——還是在這么個禁制森嚴的地方?!?/br> 確實如此。 收起了那些看熱鬧人云亦云的心態之后,姜云舒也不得不承認,作祟這種俗世話本里常用來嚇唬人的邪門事確實不靠譜,然而,正因不靠譜,所以整件事便更加顯得蹊蹺起來。 她定了定神,又笑道:“先不說這個,這還不算完,正巧外頭也鬧起來了?!?/br> 葉清桓奇道:“外頭?” 姜云舒說:“可不是,今天正好是李慧娘的頭七,外面那幫人招魂呢,又是撒紙錢又是……唉,反正鬧得厲害,非要罪魁禍首償命,嘖嘖,好大一出戲!” “……償命?”葉清桓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他們也真敢說!” 姜云舒笑起來,手指卷著他的發梢擺弄:“可不是!” 可她隨即又嘆了口氣:“但那個盧遠寧卻沒個消停,也不知道從哪聽到的風聲,從湖邊一路就跑了過去,現在鬧成什么樣還不知道呢?!?/br> 葉清桓這回卻沉默了下,忽然說:“你出去沒多久,知道得還真多?!?/br> “……”姜云舒后背就突然竄起一股涼氣來,連忙心虛地咧了咧嘴,“遇上了個朋友和我說的?!?/br> 葉清桓:“朋友?” 他語氣涼下來:“是我剛醒那天,在院門外和你聊得很是黏糊的那個朋友?” 姜云舒頭皮一炸,剛要說話,就聽葉清桓又涼颼颼地說:“說起來,在海底秘境外我也見過你那位‘朋友’一回,還真是個如假包換的青年才俊呢!” 姜云舒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正在這個當口,兩人談論的人恰好來訪。 盧景琮的神色略顯尷尬,一本正經地寒暄過后,遲疑片刻,才隱晦地說出了來意:“近來家中正值多事之秋,方才內外皆出了些混亂,叔父命我前來看看客人是否安好……咳,若有攪擾之處……” 他多年如一日地不擅長騙人,也不知盧質是怎么教導的,話沒說完,臉已經微微泛紅,后面的詞也快要接不下去了。 葉清桓別有深意地瞥了姜云舒一眼,擠出一聲不咸不淡的哼笑,這才對眼前這僅有一面之緣的“宿敵”譏諷道:“別廢話了,老遠就聞著盧子淳的狐貍味兒了,走罷!” 盧景琮微怔,沒明白對方若隱若現的敵意是從哪來的,便把目光投向姜云舒。 姜云舒十分見色忘義,見勢偷偷錯后半步,飛快地朝他做了個噤聲和抹脖子的動作,然后立刻低眉順眼地追著她師父跑了,老實得前所未見,差點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就在姜云舒諂媚地湊到了葉清桓身邊時,那位看似非常不好相處的前輩臉上好似閃過了一絲轉瞬即逝的志得意滿。 盧景琮忍不住嘆了口氣,覺得這一早上的事簡直一件比一件詭異,他的腦子都快不夠用了。 盧家千百年傳下來,人口一代比一代多,幾經擴建,從深處的虞園走出來耗時并不算短,可即便如此,等幾人到了大門口的時候,那群哭喪的鄉民仍舊中氣十足,嗓音洪亮,活像戲臺上專門練過的名角兒。 白花花的紙錢撒了一地。 那口薄皮大餡的棺材依舊橫在原地,里面隱隱約約的味道似乎比之前更濃了些,連火盆里燒紙的煙灰味都快要遮掩不住了。 姜云舒心里有些凄涼——無論真相如何,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不僅夭亡于此,甚至連死后都不得安寧,也實在太過可憐了些。 只不過一轉念,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知為何,那些吹吹打打哭喊不休的人就突然全都閉了嘴。 寂靜突如其來,讓氣氛陡然僵硬了起來。 里三層外三層堵在門口的人群像是被洪水沖開了的螞蟻似的,瑟縮著分到兩邊,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通路。 剩下后面圍觀的閑人顯然沒料到這番變化,沒能及時地跟著讓開,還在萬分迷茫地左顧右盼。 這場景實在有點眼熟,姜云舒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了,一偏頭,正好瞧見葉清桓無動于衷的神色。他和前一天別無二致,依舊是灰衣灰發,面容蒼白得讓人心驚膽戰,活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來討債的鬼差。 他面無表情地籠著袖子,眉目低斂,看也不看對面的人,就好像沒有什么值得他入眼似的,過了好一會,才終于淡淡說道:“你們鬧得我心煩?!?/br> 好幾個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慣于鬧事的人通常也慣于欺軟怕硬,盧家人千百年的好名聲成了桎梏,讓他們只能在無理取鬧面前忍氣吞聲,然而修者與凡人之間的鴻溝卻并未就此被抹平,就算是停云城土生土長的老百姓也知道,除了盧家以外的修士惹不起——畢竟,沒有被拔去爪牙的老虎是真的會咬死人的! 葉清桓就在門口,半步也沒往前走,十分明顯地昭示了他的用意就是要為軟柿子盧家打抱不平。 大約是財帛確實能動人心,披麻戴孝的鄉民們糾結了許久,內心的掙扎和慌亂都化作了戰戰兢兢的神色寫在了臉上,但居然始終未曾真正退開。 過了許久,寂靜的人群里終于傳來了一點試探的聲音。 那人藏在后面,腦袋垂得低低的,連掐著嗓子擠出來的聲音都有點變調,就好像這樣一來就不會被發現了似的:“……那、那慧娘也不能白……白死了呀!” 此言一出,剛剛安靜下來的場面又隱約sao動起來。 也不知哪里,突然配合著響起了一聲抽泣。 姜云舒這才瞧見被好些鄉民圍在中間的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他一身白,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但仔細看來倒像不像孝服而是盧氏子弟的服色,這會兒被幾人押在地上,一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