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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都感受不到了,身體卻又像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周圍的一切,一時間竟分辨不清物我之別。 而下一刻,從丹田涌起的暖流便如忽漲的海潮般灌入四肢百骸,但溫暖而淳厚的真氣卻不再如以往一般難以控制地散逸開來,而是自發地沿著體內的各處經脈運轉,仿佛體內自成宇宙。 意識也隨之回歸。 姜云舒緩緩張開雙眼,目光中仍殘存著茫然之色。 良久,她又將視線轉回那枝她親手催發的小花。姜宋緩步走了過來,也不知從哪里找了個淺淺的小玉盆把它種了進去。 她脫口而出:“原來花真的開了??!” 她這一句話卻實在是沒有什么道理可言了,姜宋也不禁怔了一怔,隨即卻輕笑起來。 他這一笑便如同冰雪消融,本就俊秀的眉眼愈發讓人不敢直視。 姜云舒覺出自己犯了蠢,一時滿身的血全都往頭上涌,沖了她個頭昏腦脹,連忙試圖亡羊補牢:“那個……叔祖,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她還沒把話編明白,姜宋已斂去了笑意,淡淡道:“修者一生有百千道,然而歸根結底,不外乎兩者——不能做,與應當做?!?/br> 他說著,目光也向其余諸人環視一周,見眾人皆肅容聆訊,便繼續道:“兩年前我廢去你修為,是讓你明白何事不能做,而如今我讓你催發這盆花,是希望你明白何事才值得做、應當做?!?/br> 便是踏于荊棘之途,亦不可放任自己因逆境而生惡念,行惡事。而與其沉溺在過往的痛苦或是愧悔之中,更該做的卻是莫要再錯過了尚可把握的美好…… 人生于世,本就是三分苦,三分憂,三分傷離別,只剩下最后一點美景,又如何舍得辜負呢! 姜云舒方生感慨,便聽姜宋毫無情調地又繼續說道:“你能放下心結,一朝頓悟,我很欣慰。至于越境筑基,雖屬意外之喜,也算是順理成章之事,唯一需要記住的是,既是連接跨越數個境界,則靈力積累自然就難以與眼下境界匹配,日后修行更需踏實,不可急躁冒進。而其他人,更莫要羨慕越境之事,須知此事不過是因緣際會,可遇不可求,不若循序漸進才是正道?!?/br> 他幾乎一口氣把幾個月的話都說完了,便又寡言起來,揮揮手把猶自戀戀不舍的其他幾人都給轟走了。 姜云舒短短一會工夫,悟得了太多東西,幾乎把腦子都塞滿了,此時猶在細細回味??粗鴦e人都走了,便也下意識地想要跟上。 姜宋卻從腰間解下一柄青玉笛,單手遞過來:“此物是我多年前手雕而成,除能勉強當作飛行法器以外,別無它用,只好在音色清潤,倒也值得閑時把玩,如今便送與你當作賀禮?!?/br> 姜云舒一愣,連忙恭恭敬敬地接過來,心中一時百味雜陳。 姜宋見她還沒全然醒過神來,便無奈地搖搖頭,舉步打算離開。 姜云舒這才如夢方覺,忙喚道:“叔祖!” 姜宋回首:“何事?” 姜云舒被他看得腦袋不由自主地往下耷拉,攥著青玉笛的手心都快冒汗了,才囁嚅道:“謝謝!……還有,對不??!”雖然艱難,但拖欠了兩年多的話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姜宋往自己左手淡淡一瞥:“舉手之勞,無需掛懷?!?/br> ……當年的事,可不真是“舉手之勞”么! 姜云舒被噎了下,有點弄不清楚這四個字是不是他故意說出來調侃的,然而想到平素姜宋不茍言笑的模樣,又不敢去問,一時心里癢得好像五百只小貓在撓。 卻不想姜宋盯了她片刻,忽而低低地笑出聲來。 就在這笑聲之中,他負手飄然而去,只留下姜云舒自己目瞪口呆地愣在院子里。 第12章 12 旬陽城地處白欒州西北,夏日并不酷熱,起風的天氣里便更加清爽舒適。 姜云舒一身素白單衣,仰躺在白露苑的房頂上,瞇眼遠望著天邊時聚時散的流云,悠然得像只四爪朝天曬肚皮的貓。 姜宋贈給她的那支青玉笛就放在她身邊。 她已筑基大半個月了,但時至今日那種不真實感仍未完全散去。過去她聽人說,處在煉氣期和凝元期時只能算是略有些不同的凡人,直到筑基,才算真正踏入了修仙問道之路。她當初不以為然,此時回頭看去,才生出恍然之意。 能夠修煉的法術或者使用的法器種類增加只是與過去最為淺白的不同,更重要的,在于心境。 正是在成功筑基的那一天,她終于第一次透過層層厚重的迷霧,得以窺見了天道的一角。 人言天道無情,卻又何嘗不是至情。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夠孕育出這般喧囂卻又生機勃勃的人間。 過往種種一幕一幕浮上心頭,姜云舒卻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剛剛被風吹過來的那團胖乎乎的云朵,覺得自從父親去后,多少年來還是第一回如此平靜,平靜得讓她隱約有點哀傷。 于是她翻身坐起來,吐掉叼在嘴里的草桿,把玉笛別回腰間從房頂跳下來,招呼等在下面的白蔻:“這天看著不熱,實際還挺曬的,走,咱們去藏書樓避避暑?!?/br> 剛走兩步,突然屈起一條腿蹦跶了幾下,邊拿手在腳腕上胡亂拍打邊自言自語:“哎喲這草里有蟲子咬我!月初的時候你和辛夷不是剛拔過草么,今兒個一看怎么又這么高了?那邊那幾棵楓樹也是,還沒到秋天就落了一地的葉子,我記得當年快入冬了還好些人來這賞楓葉呢!看來這院子沒人住還真是不行,再怎么收拾都顯得冷清,你看咱們冬至閣的石頭縫子里也沒怎么打掃,但就沒這么荒涼……” 她把那倒霉蟲子彈了下去,又隨手揪了根狗尾草,兩只手指捻著草梗來回轉,另一頭毛茸茸地戳在臉頰上,隨著她說話一抖一抖的。 白蔻聽她說得輕松,語氣里一點也聽不出來蕭索難過的情緒,可心里卻忍不住覺得有點堵。 她的六娘不再像小時候一樣不許人提起姜沐,也不再和前兩年似的故作輕松地把父親兩個字掛在嘴邊來昭示自己已經放下,或許如今這樣才算是真正的坦然??蛇@種坦然并非遺忘,而只是終于找到了方法與那些悲傷和平共處罷了。 沉思間,驚蟄館已到了。 在冬至閣里,白蔻的修為是最低的。她平日總是定不下心來修行,如今眼看著已快到十八歲,卻還是一副小姑娘似的模樣,境界也一直在凝元七層停滯不前。 姜云舒今日特意把她帶在身邊,也是指望逼著她多看兩眼書,說不定就對修行有益。 而姜云舒自己,則走到了通往驚蟄館三樓的門前。 它似乎比樓下兩層的木門更厚實一些,上面本來該有窗格的位置也被實心的木板封住,上面布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