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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乎不約而同地在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是失望的表情。 不過這個表情很快就在半途之中,乍然凝固了。 因為他們發現老者居然在這個時候站起來,嘴唇不住哆嗦地緊盯著于先生不放。 眼力厲害一點的人,甚至都可以看到老者眼眶周圍的些許濡濕。 “原來這就是你們要我過來見的貴客?”不論在何時何地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的于先生破天荒的拉下了一張還能夠看得出幾分年輕時清俊的瘦削臉容。 “承銳,如果你還把我當你的老師看的話,就跟我離開吧,這樣的沽名釣譽之徒,即便不和他來往,也沒什么損失?!庇谙壬倪@句話已經可以說得上是刻薄了。 可是老者在聽了他的這一番話以后,卻是神情鎮定的連眼皮子都沒有跳一下。 已然猜出老者必然與他的老師有著極深淵源的楊承銳面露歉意地對老者拱了拱手,輕輕扶了把側坐在自己身旁的陸拾遺一下,陸拾遺就心領神會的跟著他一起站到了于先生的身邊。 陸拾遺和楊承銳這堪稱旗幟鮮明的表態讓于先生蒼白的臉色總算是有所恢復,他勉強在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重新拄著拐杖,就要帶著兩人離開。 即便是在刀斧加身之下,也能夠做到面不改色的老者神情格外悲戚地看著于先生的背影說道:“你就這么走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娘她已經……” 已經到了二樓樓梯拐角處的于先生挺得筆直的背脊因為老者的這一番話,幾乎條件發射地就是一僵。 良久,整個人都如同石化的他才以一種極為緩慢的動作,一點點地轉過了頭,目不轉睛地一瞬不瞬望著老者,用充滿質疑和冰寒的語氣問道:“你……剛剛說什么了?我怎么沒有聽懂?!” “云于飛,你什么時候也學會自欺欺人了?!你的腿是廢了,難道你的耳朵也跟著廢了嗎?”也不知道于先生的這一番舉動到底觸到了老者哪里,讓老者像是被人踩了痛腳的獅子一樣的怒聲咆哮起來。 于先生本就蒼白如紙的面色因為老者的話而越發變得灰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重新回轉身形,繼續咚咚咚的拄著拐杖往樓下走去。 邊走,他邊失魂落魄地呢喃著:“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你絕對是在騙我……” 楊承銳和陸拾遺眉心微鎖的望著他的背影,不住的在心里猜測他與老者的關系。 眼見著,于先生就要脫離大家的視線,老者在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下,高聲呵斥了一聲,“都愣著做什么?還不給我拿下他!” 從他那氣急敗壞的表情來看,誰能夠想象這一位居然會是力保大戊邊境百年安寧的理藩院前尚書云老大人! 因為這位老大人暴跳如雷的一聲令下,陸拾遺他們自然走不成了。 重新回到圓桌前的老者因為年紀而越發顯得干癟的胸膛急劇起伏地數下,終于用一種很是嘆息的聲音,目不轉睛地看著于先生道:“十多年沒見,你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于先生神情不動地直接把臉扭到了旁邊,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他的這一下意識行為,讓陸拾遺的眉心止不住的就是一跳,眸光也下意識地在這一老一中的身上來回轉悠了片刻,然后她得出了一個既覺得意外又不感到意外的結論。 父子! 這勢同水火一般的兩人,居然是一對父子! “聽云老大人這話,倒像是對我現在的處境感到非常的心疼?這是我的錯覺嗎?我還以為云老大人你巴不得我這個忤逆了你的不孝子……一輩子都窮困潦倒,三餐不繼呢!”于先生嘴角勾起了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不論是現在的楊承銳還是這具軀殼的原身都不曾見過哪怕一回。 原本因為于先生的不敬,想要狠狠跳將出來呵斥兩聲,但又因為他收了一個前途遠大的學生而裹足不前的大魚鎮鎮守在聽到了對方自稱自己為不孝子時,險些沒后怕的兩腿發軟的直接跪倒在地! 這時候才有閑心偷偷打量于先生容貌的大魚鎮鎮守發現,這于先生的五官確實與云老大人的頗有幾分相似之處,特別是那眉眼,簡直就像是從云老大人的身上拓印下來的一樣,基本上瞧不出什么分別。 自認為自己差點就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的大魚鎮鎮守不停地掏出手帕擦汗,同時也不忘對楊承銳投去感激的目光。 如果不是顧慮著于先生收了楊承銳這樣一個優秀出眾的學生,他恐怕還真的會搬石砸己腳的做出一番讓未來的自己恨不得想要撞墻的蠢事。 不止是大魚鎮鎮守為于先生的真實身份感到震驚,老者的孫兒孫女們也是滿臉錯愕的來回盯著于先生看個不停。 不孝子?! 這個人居然是祖父的孩子?! 是他們的叔叔或伯伯?! 他們怎么不知道? 不僅不知道,還從不曾聽說過?! “巴不得你窮困潦倒、三餐不繼,云飛,在你的心里,為父就是這樣一個見不得你好的小人嗎?”老者一口鮮血已經到了喉頭,若非苦忍,現在恐怕已經當場嘔了出來。 他知道他的兒子恨他入骨,但是他沒想到都十多年過去了,他對他的恨意,依然沒有零星半點的減輕! 甚至比起從前,還要濃厚上數分。 “你是不是小人,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能夠高抬貴手,放我和我的學生一馬,別再這么糾纏著我們不放就行!”于先生滿臉敷衍地對老者拱了一拱手,就要帶著楊承銳和陸拾遺再次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為父幾次告老還鄉,都被當今圣上打回,你知道為父這次為什么能夠順順利利的帶著你的弟弟和侄兒侄女們回來嗎?” 在于先生步履踉蹌且堅定地拄著拐杖下樓的時候,老者用一種很是沉重的聲音低低開口了。 “于飛,為父告訴你!為父這次回來……是特意送你娘落葉歸根來的!我和你娘的幾個孩子中間,她最疼愛的就是,哪怕在臨終之際,也依然惦記著想要再看你一眼!” 老者喉頭哽咽,聲音干澀低啞。 “如今,你們母子倆好不容易能夠變相以這樣一種方式重逢,你……真的不跟著為父……去見一見她的墳塋嗎?” 雖然他們父子兩已經這么多年不見了,但是不得不承認云老大人對自己兒子的了解還是一如往昔。 他所說的這一番話無疑戳中了于先生的死xue。 剛剛還在和老者硬頂著干的于先生再次回轉了身形,這一回,他強迫自己散去了眉宇間的那股恨戾之氣,面無表情的看著老者問道:“母親的身體一向硬朗……她怎么會突然……” 于先生的嗓子一堵,滿心愧煞的他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