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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拖著自己這么個累贅,興許兩人都到不了岸邊。 方霏大力喘息幾口,覺得胸腔里翻滾得更厲害了,像是一鍋guntang的熱油似的,燒得她渾身都難受,連泡在水里也不能緩解分毫,恨不得咽一盆冰塊兒下肚,才能好受一些。 “歇好了么?歇好了咱們往岸邊游過去?!标愖u面色從容,在一旁淡然地問道。 方霏悄悄喝了幾口冰涼的河水,這才覺得稍微好受了些,從水里將手上一直抓著的包袱舉出水面,送到陳譽面前,喘息著道:“別管我了,你顧好自己就成,拿著包袱自己走吧?!?/br> 說到底,她終究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她雖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不欠陳譽什么,但陳譽救了她幾次卻是不爭的事實,且當年的事,如果能有機會重來,她想,她不會按照祖母的吩咐,去惡語中傷一個溫柔單純的少年。 自重逢以來,她反思過多次,確實是有愧于他。 曾記得幼時,母親體弱多病,無人教導她,父親的同僚帶著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兒上門做客,那小姑娘出口成詩,自己卻連三字經也背不熟,被那小姑娘狠狠的奚落了一頓,自此,她才收斂起貪玩好耍的性子,開始用心念書寫字,為的就是爭一口氣。 在別人眼里,看似只是童言無忌的一句話,卻能另她發憤圖強,同樣的道理,她一句‘童言無忌’的話,卻能讓一個單純的少年變得如今日這般狠戾。 這世上最傷人的,從來都不是刀刃。 陳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騰出一只手來,接過她遞到面前的包袱,里面的銀票已經被水泡得軟了,用力搓揉一下,五十萬兩銀子變為化為一坨紙漿。 方霏眼神第一次不躲閃,毫無避諱地對上那雙狹長的眸子,心頭忽然有種釋然,五十萬兩銀子,再加上自己這條命,我們自此兩不相欠。 陳譽怔怔地望著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握著包袱的手猛地探出,將手上的包袱扔出去老遠。 方霏的視線順著拋物線追著包袱,走了一圈,又轉回到他俊美無儔地面容上,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也知道我水性不是頂好,想活命的話,就別松手?!标愖u抿抿唇,極淡地笑了笑,一手緊緊攬住方霏肩頭。一頭使勁劃水,兩人逆流而上,朝著前方的岸邊游過去。 覆在肩頭的大手沉穩有力,將她護得很緊,根本不用擔心會被急流沖走,她只要輕輕的揮動手臂跟著劃水,就能不至于太拖累他。 方霏眼角有些濕潤。心里頭忽然止不住的酸澀起來。 她曾以為上天待自己不薄。在她枉死后還能賜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曾以為這是上天的恩賜,可若真是恩賜。不是應該在她自己想回去的那一年重新來過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陌路,難得遇到傾心之人,卻隔著世俗的枷鎖。只敢在心底流淚,她反倒寧愿隔著生死兩端來得好! 若重生是上天給予的恩賜的話。有時候想來,她寧愿不要這種恩賜。 即將入秋,即便是在午后,河水依舊冷冰冰的。凍得人靈魂都在顫抖,方霏不知道自己是被河水凍的,還是因為挨了船上那大漢一掌的緣故。嘴唇血色褪盡,渾身上下再也使不出力氣來。只剩下喘息的份兒。 陳譽人看上雖瘦弱了些,但他是屬于天生的骨架小,實則該長rou的地方都長了強健有勁的肌rou,盡管拖著一個人劃水有些吃力,但也還沒到讓他放棄的地步。 不知道到在水里已經泡了多久,方霏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了一片土黃色。 那是岸邊野生的蘆花,賤生賤長,即便只剩下一個根節,只要給它一個可以扎根的地方,它就能發展出一整片連綿不絕的蘆花蕩出來。 在力氣耗盡前,陳譽終于拖著方霏上了岸,整個人虛脫地躺在蘆花從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奄奄一息的方霏就躺在他腳邊,眉頭皺得緊巴巴的,一手捂著熱血翻滾的胸腔,難受得幾乎快要死去。 洛河上游并沒有岔河,只要沿著蘆花蕩往上游走,遲早能到達上游的渡口。 歇息夠了,陳譽才撐著身子坐起來,伸手推了推蜷縮在地上的方霏,輕輕喊了她一聲:“阿霏?你沒事吧?!?/br> 方霏只覺得頭昏腦漲,連眼皮也沒力氣睜開,卻還是拼命地搖了一下頭。 陳譽瞇了眸,一把將她托著坐了起來,拿手搭上她細瘦的脈搏,沉默半響,忽然扶著她坐直了身子,單手并攏成掌,重重地拍在她后心上。 受此一擊,方霏重重地咳了一聲,一口暗紅的血被咳出,緊接著,胸腔中翻滾叫囂著的熱血像是決了堤似的,她一低頭,哇哇地就吐出幾大口暗紅的黑血來。 陳譽一手扶著她肩膀,一手輕拍她后背給她順氣。 等吐完了,方霏這才覺得心頭豁然開朗,像是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被搬開,無比清明,只是口腔鼻腔中全是讓人作惡的血腥味,她施施然睜開一絲眼縫來,就著模糊的視線,手腳并用地往有水的地方爬過去。 |陳譽死死抓住她一只手臂,伸出二指搭上她脈搏,好一陣子才掙扎得脫力的她,起身將她攙到河邊去,拿雙手捧了河水給她漱口。 等漱完口,方霏是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nongnong倦意襲來,也顧不得肚子餓得咕咕叫,直接往地上一躺,就昏睡過去。 陳譽起身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天黑的時辰比晴天的時候要略早一些,又打量了一遍周遭的處境,探了探路,在上游不遠處的地方尋好一個可以落腳的點后,才回來架著沉沉昏睡的方霏往上游走去。 那是一處蘆花茂盛的地方,被陳譽掏了個窟窿出來,地上鋪滿了枯葉,躺上去舒適得很,頭上的蘆花長得很密,若是夜里下了雨,也能勉強遮風擋雨。 方霏被她塞進了掏出來的臨時‘窩’中,休息了一陣,他體力恢復了許多,眼看天色漸晚,便去了靠近河邊的地方,捉了一堆準備到岸邊過夜的蝦蟹,剝殼清洗干凈了,才用摘來的綠葉裹著回去。 蘆花蕩里有著不少枯死的蘆花桿,草叢中也有不少洛河漲水時,從上游沖下來的枯木,一撿就是一大堆,不愁沒有柴火。 他在條件比這惡劣十倍的邊關住了多年,硬生生的磨去了一身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哥秉性,生火做飯,這些事情難不倒他。很快,他便生了一堆火,將從河邊捉來的蝦蟹埋進地上挖好的土坑里,再蓋上泥土,將火堆搬運到土坑上方。 忙活了這一陣子,等他坐下來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正式入夜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