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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葉氏阿央,于戰時退敵有功,駐留晉江久矣。西疆苦寒,功臣流離,朕心難安,特此召回?!?/br> 來自朝廷的圣旨。 簡而言之,皇帝的意思是仗打完了,庫支走了,葉央你就回來吧,別忘了帶著神策軍,然后把我小兒子也帶回來。 接了圣旨,葉央神色凝重地苦笑一聲,一瞬間老了幾歲,“看來京城里的言官吵完架,圣上已經想好怎么處置我了?!?/br> 處置兩個字,讓商從謹的眉頭皺了皺,寬慰道:“不一定是壞消息,你看圣旨上的遣詞用句,父皇說你是功臣,定不會苛刻于你?!?/br> “但愿如此?!比~央敷衍一句,仍然覺得前途堪憂。 于是神策軍整裝待發,軍營里眾人都在收拾,陳娘想著能去親眼見一見京城的繁華,也興沖沖地打著包裹整理行囊。 葉央回家后瞧見她的模樣,把那句“你還是留在這里”的話咽了回去,又讓管小三買了駕馬車。她是打算騎馬返京的,陳娘卻不適合拋頭露面,最好乘馬車。 三天后,神策軍離開住了一年晉江城。李肅將軍非常大度,沒有想著“你們都回去享福,留我孤單寂寞”,親自送軍離城,還帶了幾個依依不舍的副將。他從葉央那里學到了不少,鎮西軍的戰斗力也提升了一個檔次,是該好好謝謝她。 葉央不是哭哭啼啼的人,可沒有一絲心理準備地離開此地,在分別時格外動情,看著眾人由衷祝愿的目光,自己忍不住想紅了眼眶,差點就抗旨不走了。思及家中久未相見的親人,又覺得還是得回去。 “我現在還不算軍中一員,沒資格稱大家一聲同袍。天長日遠,戰事僅是暫歇,只能向各位保證,若他日庫支再犯,葉央定當趕回!”她只說話,不回頭,騎在馬上聲音遠遠地穿過來,被人聽了,覺得像縈繞在耳邊那么清楚。 在矛盾中她心事重重的上了路。這段時間里,葉央褪去了稚嫩,精致的臉上嵌著一雙杏眼,眼尾上挑,眉宇間沉淀著殺氣,舉手投足干脆利落,已經很有武將的風范。騎著匹黑色駿馬,雖然穿著和普通士兵無異,仍威風凜凜地打頭走著。 商從謹不得不換上了王爺的那身行頭,絳紫色的蟒袍,綢緞上繡著四爪金龍,為了不嚇著路人,在人多的時候還會去馬車里避一避。 愈往東方走便愈熱,葉央最開始的不舍和對京城的憂慮,在路途中很快變成了無窮無盡的狀況——回京不難,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難的是怎么把這一千余人平安的帶回去! 那群人里有的是騎兵,有的是步兵,怎么協調每日的行進速度?天氣愈加炎熱,該如何預防可能出現的疾??? 太多太多的事要考慮周到,葉央煩躁得很,來不及擔憂旁的。別說一個商從謹,就是十個他給自己打下手都忙不過來!這還只是一千人,倘若讓葉央帶領的人數增加十倍…… 不過她有信心,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好了。 民間陸陸續續地傳起了女將軍的說法,大勝庫支后傳言更甚,總有百姓想圍觀一下在平陽長公主后又一掌兵的女人。葉央只好學著商從謹,有人經過時進馬車里躲一躲。 要不要下次讓他出來騎馬,把湊過來的人嚇跑呢…… 葉央很認真地思考著,陸路顛簸,酷熱難當,獨身一人從西疆到京城,玩了命的騎快馬趕路也得五日。連歇帶走,風餐露宿,神策軍過了將近半個月,才勉強算是踏入了京郊的地界。 繁華遠勝西疆,百姓安樂閑適,每離京城近一分,葉央都覺得自己身上多了道枷鎖,一條條規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神策軍沒有一個人折損在路上,所以她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別處,比如想想言官們知道自己回來的消息,準備好了哪些話? 世家規矩大,貴女們久居深閨不出,七歲后直到成年都沒見過外男。新貴不這么講究,可也不會任憑女兒在軍營里和一群男人同吃同住——雖然是分著帳篷,但住得近也不行! “再行進一日有余就進京城了,未經宣召軍人不得入城。李校尉,你去找鎮守京郊的御林軍通傳一聲,由他們啟稟圣上,接著聽召罷?!比~央坐在一架有著灰撲撲篷布的馬車里,撩開簾子吩咐下去,只露出半張臉和一雙疲憊的眸子,頓了頓又說,“告訴懷王,他不必守此規矩,徑直回府便是?!?/br> ——在路上的時候,為了方便,她哪怕坐在馬車里都是直接跟商從謹喊話的。 李校尉抱拳領命,意識到這點以后臉色陰沉了幾分。誠然,一開始的時候葉央初到西疆,他心里多少都在嘀咕,一個女人進了軍營,肯定會不方便??蓾u漸的,那種偏頗的想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是個女人,但女人怎么了? 葉央重承諾守信義,給了神策軍一場久違的勝利!讓他們變得比以前更強!她付出了數倍精力,做到了尋常男子都罕能為之的事情!李校尉原先只是不了解葉央,看法才有失公允,可為什么朝廷里的那些大官,知道了她的戰績,還會這樣覺得? 生而為女子,就是她永遠不能被認可的原罪嗎! 李校尉不是不清楚,一入京郊她如此避諱的原因,是什么。 再也不用擔心神策軍會出現各種各樣意料不及的麻煩,葉央心上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可算墜了地,心不累了整個人都輕松,她在馬車里昏昏欲睡,減緩頭暈,不睡的時候就和陳娘說幾句話,問問她是在京城找個地方生活呢,還是進國公府和云枝作伴呢——反正清涼齋人手一直不夠。 “我還有個丫鬟,和你差不多年歲,性子也差不多,有些要強,但很容易相處?!比~央趴在車廂里,矮幾被挪到腳下放著。 陳娘伸出十根青蔥玉指,動作輕緩地給她揉著頭頂,低低地應了一聲。 “神策軍扎營后就能下去了,唉,這馬車真是折磨死人,得空了我教你騎馬?!比~央側身蜷腿躺著,感嘆一句,打算睡他個天昏地暗,把所有煩惱都睡出去,意識混沌之間補充一句,“咱戴著面紗騎馬?!?/br> “阿央?!?/br> 車廂外的一聲稱呼,輕輕巧巧地驅走了她的全部睡意。 葉央一把掀開門簾,兇神惡煞地沖門外吼:“商從謹你是不想活了嗎?都囑咐過不要在這個時候給我添麻煩!尤其不要叫我的名字,或者單獨和我說話!” 火氣一上頭,連名帶姓地叫起懷王也毫無愧疚之感,至于身份尊卑?不好意思,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葉央就沒放在眼里過,她裝出乖巧的樣子只是為了不給家里人負擔。 ……不能給家里人增添負擔呢。 思及至此,葉央慢慢放下了車廂那張破了個洞的簾子,硬是擠出羞羞答答的聲音,“懷王殿下,畢竟男女有別,我不便見外人,您還是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