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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喊,“還不過來?” “阿容,別逼他?!睋u光口吻哀然,“他在另一人身邊長大,不論云姬是不是拿他當親生的,在他心里,云姬就是他的娘親,要他忽然認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女人做娘…換做誰都做不到?!睋u光苦澀一笑,“我也是一樣,我早已為兒子病死,誰又想到他還活著?縱有血脈相連,奈何情淡意淺,知道這孩子還在人世,就夠了?!?/br> 搖光蹣跚走遠,莊子涂生怕她誤入林子深處,不遠不近跟在她的身后,不時回看還愣著不動的薛燦,眉間也有些焦急。他知道搖光渴望從薛燦嘴里喊出一聲娘,他更知道搖光絕不會苦求母子相認,都是一身犟骨,若是今日不認,怕是會涼了搖光的心,他日要認親…就更難了。 “小殿下…”楊牧想勸卻還是差些膽量,只得求救似的盯著櫟容,櫟jiejie聰明,可得趕緊拿出法子來。 “薛燦!”櫟容緩慢走向棺木,扶著棺沿想去拉他的手,入夜看不清一步踩空,薛燦恍然驚覺,張臂抱住櫟容倒向自己的身體,把她抱得很緊很緊。 櫟容伸手摸向薛燦的臉,觸上一片濕潤,仰頭看去,棺木邊的他早已經滿面淚流,沾濕了衣襟。 ——“她是你娘啊?!睓等葸⊙N的手,“還不去留下她!快??!” 自己以為的親娘,是沉浸在錦衣華服里的美艷女子,她有為世人稱道的容貌,仿如天下的仙子,讓人人得以臣服,自己在她身邊十多年,她在意榮寵多過在意自己,自己患病時,她依然對鏡梳妝,自己在宗廟思過時,她在宴席間曼妙穿梭;自己決意赴死時,她冷靜的轉身離去…她知道兒子即將殉國而死,但她心中并無悲痛,而是要奔著新的前程而去。 云姬并不是自己的親娘,也許太子虔和她悄悄立下契約,她接受這個不是親生的兒子,給他皇長孫的身份,太子虔會給她能給予的一切,只要讓她死守秘密,伴薛燦長大… 薛燦不恨棄子叛國的云姬,薛燦愿意請來鬼手女給她最體面的遺容,暗暗發誓要以血還血,讓殤帝一眾抵償對她犯下的罪孽,還會把她的棺木帶去姜都,在宗廟里立下她的牌位… 但她并不是生養自己的母親,十月懷胎生下的自己的另有其人——義莊蒼老不堪的幫傭,撫育自己夫人長大的那個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母親。 那個人,被家族不容,被愛人欺騙,被旁人嫌棄,她隱忍活著,記著與愛人的約定,守著解不開的雍華寶圖。 “薛燦!”櫟容急看越走越遠的搖光,“她是你娘啊?!?/br> “娘親…”薛燦低低喊出,定住了所有人的心跳。 他在喊“娘親?!敝窳秩f籟俱寂,這一聲雖然輕幽,但搖光還是清楚聽見,聽見薛燦喊了聲“娘親?!?/br> “他在叫你?!鼻f子涂喚住搖光,“你聽見了嗎?” 搖光耳邊劃過呼呼的風聲,眼角留下滾熱的淚。 ——“娘…”薛燦走出深處,對著搖光的背影低啞又喊。 搖光口中嗚咽了聲,忽的一陣激動而至的眩暈,軟軟暈厥在了厚厚的竹葉上,唇角漾起滿足的笑容。 搖光醒來時,已經躺在紫金府的軟床上,一睜眼看見的就是薛燦關切的臉,他手執溫熱的汗巾,正擦拭著自己汗濕的額,見自己醒來,冷峻的五官頓時舒展,揚起春風拂面般的笑。 搖光指尖抬起,她想碰一碰薛燦的臉,但她又生怕一切只是場夢,若是觸碰上去,美夢就會如泡沫般破碎,若真是夢,她寧愿永遠不要蘇醒。 “娘?!毖N握住搖光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是我?!?/br> 搖光哽咽哭出聲,撐身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兒子,哭聲由嗚咽變作止不住的大哭,哭出她憋忍多年的哀怨和抑郁,哭出她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哭出對夭折兒子無時無刻的思念。 知道淚水打濕了薛燦半邊衣衫,搖光才止住淚,扳起薛燦的臉看了又看,才要咧嘴笑開,眼睛一眨又落下淚,抵著薛燦的額怎么也不愿和他分開。 屋角,辛婉含淚看著這對相認的母子,拾起衣袖拭去眼睛的濕潤,顏嬤更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曾經和自己一道只是婢女的搖光,竟會是…若只是太子虔的外室也就罷了,居然…還是薛燦的親生母親…夫人那時說不追究搖光私逃的罪過,讓她去謀一個前程也好…誰又會知道,搖光所得的前程,竟然…如此恢弘,而她所承受的苦難,又何嘗不是多過旁人無數。 櫟容笑中帶淚,扶著床沿道:“娘抱著薛燦不放,我看著都要吃醋了?!?/br> 搖光噗哧笑出,輕輕推開薛燦,揚目笑看櫟容,拉過了她的手,“你夫君心里就你一個,怎么還吃起一個婆子的醋了?好阿容,我以為我替櫟老三白養個閨女,居然…是給自己兒子養出來個好夫人,因緣際會當真如此?” 薛燦握住娘親的手,一手又拉過櫟容坐在自己邊上,四手緊握,三人對視一笑,萬語千言都在這一笑里,再也無須多說。 搖光轉身看向屋里站著的辛婉,唇角勾起一抹笑,“夫人,我生的這兒子,如何?” 第175章 合歡宴 三人對視一笑, 萬語千言都在這一笑里,再也無須多說。 搖光轉身看向屋里站著的辛婉,唇角勾起一抹笑,“夫人, 我生的這兒子, 如何?” 辛婉淺笑走近,笑容寬和親厚, “如今來看,燦兒的性子更像你, 不愧是你生的?!?/br> 搖光目露深深的感激, 起身對辛婉屈膝行了個大禮, 辛婉擺手道:“你是我妹子,還行這禮數做什么?快起來?!?/br> 搖光執意不起, 抬頭道:“姐妹不假,這大禮, 是謝你對燦兒多年的照顧,燦兒能有今天也都是得長姐你相助,當年我還怨你遠嫁, 可要不是你為國遠嫁, 又怎么會有姜國和燦兒的今天…” “一切都是我自己選的, 我不后悔?!毙镣穹銎饟u光,凝視著她酷似自己的臉,欣慰道,“如今你我姐妹相認, 你又得回燦兒,總算苦盡甘來。往后都是好日子,可別再哭了?!?/br> 搖光重重點頭,青絲垂蕩笑如彎月,辛婉深看她如初的面容,恍如回到當年與她還是主仆的歲月,可惜時光如彈指劃過,伊人或是不在,或是老去,最最美好的光景已經不復存在。 除了薛少安病重,府內府外都是接二連三的好事,楊牧和薛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