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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自己是鐵打的身子,無心無情,多好?!毖N冷淡應著,忽的又道,“櫟容,之前你看見的…” ——“我看見了?!睓等輷尩?,唇角挑了挑,“我看見你拔劍砍了那張桌子,那可不是我櫟容干的,你家紫金府東西太貴,賴在我身上可非君子所為?!?/br> 薛燦欲言又止,雙唇動了動,流露著對這個櫟氏女子的無可奈何。 櫟容張臂推開屋門,擦過薛燦的身子,幽聲道:“小侯爺,我不會說出去的?!?/br> 那聲音柔軟幽然,如清風掠過薛燦的耳邊,仿如回蕩不絕的仙樂。 顏嬤恰好來到雍苑,撞見哈欠連天的櫟容,趕緊喚了聲“櫟姑娘”。櫟容揮了揮手,嘴里含含糊糊的應著,恨不得抱著個大樹就睡下。 ——“小侯爺?!鳖亱哌€是有些沒底,櫟容年紀不大,真比得過湘南最好的入殮師?也許是江湖謠傳也說不定吧,“如何了?” 顏嬤才進屋,就覺得和昨夜有些不大一樣,那股子讓人翻江倒海的惡臭淡了許多,死人的氣味是散不去的,但氣味里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玫瑰香味,倒是讓人紓解了些。 顏嬤鼓足勇氣探頭朝床上看了眼,這一眼,驚得她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云…” “顏嬤?!毖N打斷道,“去請夫人來?!?/br> ——“是?!鳖亱啧咱勂鹕?,眼睛卻還定在婦人的臉上。 直到走出雍苑,顏嬤的心還在急促的跳動著,容貌可以毀去,臉廓卻無法更改,瘡猶在,魂不改,病婦當年閉月羞花的容貌,在櫟容手里得以恢復,薛燦喪母的悲痛,應該多少也可以舒緩些吧。 雍苑里,辛夫人久久注視著那張多少年沒有見過的臉,分離二十多年,這張臉,只在自己的回憶里見過,病婦送進府的時候,已經是面目全非,辛婉差點忘了她當年的模樣,而現在,她又重新變作當年那張臉,歲月對她是仁慈的,如果不是滿目的惡瘡,她一定還保持著往時的美貌。 櫟容依著病婦清冽的骨,給她描出一張不可方物的臉。辛婉唏噓,艷絕天下,就是艷絕天下,經歷過多少摧殘,到入土前,老天還是還給了她這張臉。 ——“夫人二十多年沒有見到她,現在她的樣子,和你見她的最后一面,有什么不一樣?”薛燦輕撫母親的祥云髻,低聲問道。 “和你見她的最后一面一樣,沒有什么分別?!毙镣駵販貞?,“她自小就是姐妹里最好看的那個,到死時,也是?!?/br> 薛燦站起身,臉上收起哀傷,“等入了夜,我和謝君桓會把她帶去竹林,去夫人選好的那處地方。多謝夫人?!?/br> 辛婉揮了揮長袖,示意薛燦和自己出去說話,薛燦掩下床簾,順從的跟在辛婉身后。 辛婉也不看薛燦,“之前張羅去接你母親的事,這回押送烏金去鷹都,我也沒有多管,昨天我去賬房,才知道…原本只有八十車烏金,臨走前夜,你讓庫房又多加了二十車…整整百車烏金,薛燦,你擅作主張,我要你說給我聽?!?/br> 薛燦面色不動,篤定道:“我聽說,上回烏金送到鷹都,大太保戚少鑾正巧經過,他掃過數十車烏金,扔下話說:紫金府薛氏藏巨富于自家府庫,一次才幾十車烏金送給朝廷,實在有失體面。既然如此,這一趟,我就湊足百車給戚太保送去,他該是不會再有話說吧?!?/br> “你覺得你很聰明?”辛婉冷笑,“戚太保不過一句話,你就記在了心上,順著他的意思多送二十車烏金?你以為,戚太保和朝廷會記下你多送烏金的情意?對我們薛家另眼相看?” ——“難道不是么?”薛燦反問。 辛婉落下一雙鳳目,“兵部清點完烏金,上報到太保府,戚太保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二十車烏金…薛燦,你阿姐告訴過你,一車烏金,需要數百礦工挖掘十日,再由煉師冶煉七日才成。二十車…你未免把他們的血汗看的太輕賤?!?/br> 薛燦掠過辛夫人滿月一樣潤澤富貴的面相,用一種尊敬的口吻,緩慢道:“阿姐還告訴我,殤帝賜薛家紫金府的匾額,封爹為紫金侯,夫人為感謝隆恩浩蕩,當即點出百車烏金,讓宣旨的官員帶回鷹都,贈予朝廷。這還不止。之后每年,夫人都會送三次烏金充實朝廷國庫,少則五十,多則七八十…年年如此,一次不落?!?/br> 薛燦沉下聲音,“夫人說我把別人的血汗看得輕賤?夫人自己又是不是呢?” 第18章 雍華 薛燦沉下聲音,“夫人說我把別人的血汗看得輕賤?夫人自己又是不是呢?” 辛婉側目看了眼薛燦,從薛燦被接回紫金府那天起,她都是用一種平等的姿態和這位少年說話,沒有命令,沒有惡語,薛燦駁回自己的話,在辛婉看來也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相反,薛燦的桀驁難馴令她深感欣慰,也讓薛燦和其他唯喏是從的富家子弟不同。 薛燦畢竟不是辛婉自己的骨rou,辛婉教導他,卻從不管束他。 “紫金侯這個爵位?!毙镣竦?,“是戚太保慫恿殤帝賜給薛家,其用意再明顯不過,連年征戰,國庫空虛,便用一個虛爵之位,換薛家的烏金。要不要這一車車運往鷹都的烏金,你覺得你爹的侯爵位子能頂多久?湘南百姓,又會有什么安生日子過?朝廷可以給你,也可以加倍要回去。這是無奈之舉,更是權宜之計。烏金送去鷹都,殤帝大喜,下旨減免湘南百姓一半的賦稅,百姓奔走相告,個個念著紫金府的大恩。如此算來,薛家的烏金,送的也算是值得?!?/br> 見薛燦沉默著沒有接話,辛婉嘆了口氣,繼續道:“你阿姐又有沒有告訴你,東山的烏石礦,已經挖到見底,整座山都要被挖空了。你阿姐去瞧過,照她估計,東山的烏石,剩下的最多不過千車而已…” 薛燦落下長睫,“朝廷說,薛家還有北山,南山…” 辛婉搖頭,“南山北山烏石寥寥,那里山勢險要不說,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烏石,也不值當拿礦工的性命冒險。薛燦,你有沒有想過,等湘南再沒烏石,紫金府又該如何支撐?薛家上下幾百口人,又該怎么過下去?” 薛燦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口,“既然夫人知道烏石不是取之不盡的,難道從你第一回給朝廷送烏金起,你沒想過會有烏礦見底的一天么?” ——“薛燦?!毙镣駪崜]水袖,轉身看向床上咽氣的病婦,鳳目露出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