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不信神。

    他的生命中唯有自己, 一切都是以自己為基準，所謂正與邪，對與錯, 全部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他在別人眼里是完美無缺的, 但誰都不知道, 他隱藏的內心是最為惡劣扭曲。

    “你……”沙啞的聲音, 因為許久沒有說話，謝碩開口的時候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一樣, 一半是氣, 一半是沙啞。

    他的眼睛瞪大，是如此的詭異陰沉。

    但醫生見了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甚至是眼中帶著輕笑。

    “這是什么東西？”醫生看著謝碩眉心上搖曳的東西, 詭異的黑色觸角，看起來密密麻麻的, 而且不斷地涌出。不過此時的程度, 并不像當時意識體中一樣那么劇烈，醫生緊緊地盯著這東西，順手拿過醫用剪刀，直接將那一團黑色觸角剪了下來。

    如此的干脆利落，甚至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在他的認知里，恐懼不過是一種感受，可以完全抹滅掉。

    盤子上, 黑色觸角如同蜈蚣一樣劇烈的翻騰，仿佛受到極大的刺激，發出輕微的腐蝕聲。那個東西潰散成黑色的一團物質，靜靜地躺在盤子上。一小滴黑色液體質地，在緩慢的流轉，不過沒多久，就蒸發不見。

    “哦？”有些感嘆聲。

    “不是生命體，而是……一種……類似于石油之類的東西?！?/br>
    這個東西無色無味，而且非常古怪，醫生的眼中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謝碩粗重的喘息，他的眼睛瞪大，死死的盯著醫生。

    這個人……侵略不進去。

    每個人內心都會有薄弱的一面，不管是七情六欲，還是因為以往的過錯，都有一個擊潰點。謝碩正是利用這一點，才把每個人內心的噩夢勾出來，但是現在，他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人。

    這個人毫無弱點！

    咔咔……他的下巴動了動。

    “想要我的力量嗎？”沙啞的聲音仿佛有著無盡的蠱惑力。

    “給你?！?/br>
    黑色的眼珠子轉動了一圈，眉心上裂開的縫隙停止，涌出來的黑色觸角也慢慢收攏回去。

    “我的腦子里，隱藏著秘密，想得到力量，就把它找出來……如果是你的話，你應該能辦到，嘻嘻?！敝x碩的眼神怪異，而且話語也是如此詭異，他怎么會把自己仰仗的力量，輕易地拱手相讓給別人？仿佛是要把醫生拉入坑中一樣，只要打開他的腦子，那將會是無法逃脫的地獄！

    “腦子里？”

    醫生盯著裂開的眉心，似乎能夠看到灰白色的腦子，覆蓋著一層細細的血管神經。他這不是第一次看到腦內，以前臨床試驗的時候，都親手解剖了好幾個，因此臉上一點動容之色都沒有。

    “有意思?！?/br>
    他臉色凝重下來，“既然這是你的請求，那么……”

    醫生將自己拿過來的包打開，從里面拿出手術用具，這是他的個人習慣，喜歡把這些冰冷的器具帶在身上。

    他認真的挑選著里面的東西，之后拿起刀子和牽開器。

    牽開器毫不猶豫的塞入眉心中，緩緩地拉開。

    “呃啊啊……”謝碩沉悶的聲音，仿佛在承受著劇烈的痛苦，他的眼球在肆意的轉動，樣子更像是青蛙一樣。

    ……

    半個小時后。

    盤子上靜靜地放著，指甲蓋大小的不規則形狀物質，外表看起來是結石一樣，不過觸碰之下非常柔軟，如同液體一樣在緩緩流轉。漆黑的光澤，透著冰冷，一種特殊的感覺，讓人沉陷。

    這是從謝碩的前腦處剝離出來的東西。

    “我大概有三分鐘的時間……”謝碩靜靜地開口，傷口如此猙獰，他都能活著，簡直是個奇跡。

    “這個東西是我在二十年前得到的，是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東西，而且……它讓我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景象?！?/br>
    “這個世界……不過是其中一個娛樂場而已?！?/br>
    他的話語靜靜的道出，沙啞的聲音，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聲音越來越小。而且這句話他從來沒有對別人提起過，即便別人認為他是瘋子……但他看到的一切，都無法用常理去解釋。

    一些人到來，又是一些人離去。

    他們每一個都是殺戮者，將自己比喻成天神，把這里鬧得天翻地覆。

    但是有一天，全部都消失了。

    生活似乎又回歸成正常，誰都不會記得，唯有他會從噩夢中看到這個景象，看到自己慘死在醫院里。

    他感覺到頭越來越痛，自己是腦外科醫生，自然知道自己身上出現的變故，當做完CT之后才發現，他的腦子里長了這么一個東西，捉摸不定，像有生命的液體一樣在緩緩流動，做手術吸流出的方法也不太實際。但所幸這個東西沒給他造成致命的傷害，因此可以容忍下去。

    直到有一天……

    “是實驗體？”

    那不著調的語氣，仿佛是隨意說出來的樣子。

    他白皙的臉，樣貌稱為秀氣比較符合，微長的頭發，挽到耳后，嘴角一直掛著淡然的笑意。他黑色的眼，仿佛容納著世界，可以看透一切。

    “不對?！?/br>
    “似乎是正牌呢?！?/br>
    下一刻他就湊到了面前，手伸過來，觸碰到謝碩的眉心，冰冷的觸覺，仿佛被一觸碰，什么都知道了。

    曾經的回憶大量的涌出，那種血腥……殘暴的一切。

    又或者是謝碩死去的那一刻，心臟生生的被刺穿，痛楚似乎還歷歷在目。

    “??！”謝碩粗重的喘息著，連連后退，“這是什么！這到底是什么記憶，為什么我能看見我死了？”

    “抱歉，稍微偷窺了下你的記憶?！?/br>
    男子帶著歉意的笑容，“為了表示歉意，我就放你一次，不殺你了?！?/br>
    他來去如風，讓人恍惚，下一刻他就坐到窗戶邊，慢慢的向后倒去，整個人的身影如同鏡花水月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謝碩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他知道，他以前人生二十五年的科學觀全部被顛覆了。

    因為那個男人……

    因為那個清秀的男人的一番話。

    “因為這個東西，我才能知道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