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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點點涼。 譚云山望著宮燈中的燃燭,眸子里的光漸漸悠遠—— “五十年前,不,應該更早,就先當做是一百年前吧,有位上仙出于某種原因,想要忘淵水干。但那是忘淵啊,多少至惡妖魔被投進去,都跑不出來,哪那么容易干涸,于是這位上仙想起了一則上古星批。他可能是偶然得到這星批的,也可能是自己算出來的,總之星批所示,當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就會有厲莽出世,喝干忘淵之水……” “如何才能避免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天帝破了幾千年都沒破出避劫之法。不是天帝無能,是這劫根本避不開,九天仙界注定要日昏月暗一次,九天星落一回,只有劫數真正來了,才能在其中覓得生機……” “但反過來呢?如何才能促成日昏月暗九霄星落?這位上仙算出來了。滿九天都說這位上仙癡迷占星走火入魔,從仙風道骨變得放浪形骸,卻不知他們以為渾噩度日的仙友,正在占星室里沒日沒夜的潛心占卜,苦苦求索,一求,便是幾十年……” “上古五妖獸聚齊,精魄入于九天寶殿,便可喚厲莽現世。我想,這就是他占出的結果……” “尋五妖獸要時間,制能收取妖獸精魄的法器要時間,思索神不知鬼不覺的聚齊妖獸之法更要時間。但是五十年,足夠了,夠鎖定五妖獸蹤跡,夠制一件凌厲法器,夠想出許多個行得通的縝密布局。這些局本質上一樣,但因為可能入局的人的身份不同,所以一定進行了許多種設計……”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等一個傻乎乎入局的人……” “我不知道他先前有沒有坑過別人,就算有,也定是失敗了的,當然他把自己保護得很好,那些險些成了棋子的人也一定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劫……” “總之,珞宓來了。她快把仙志閣翻得底朝天,雋文上仙終于看不下去,冒著討人嫌的危險問了她緣由,她倒大方,直接亮了底,要幫長樂找心??赡苁桥既?,也可能是九天劫數該到了,那仙人也偏巧來了仙志閣,有意或無意地聽到了這番話……” “心這東西,舍了便也不過是一團氣,神仙也難知道它飄蕩到了哪里,保不齊被什么山妖野怪給吃了。但能掐會算的神仙就不一樣了,找顆心,總不會比破了千年星批更難……” “后面就順理成章了,將心給五妖獸分而食之,再留信箋引珞宓入局……” “其實引珞宓入局不難,難的是如何保證我這沒什么出息的散仙能經得住轉世坎坷,堅定不移地收了五妖獸……” “顯然我非常不值得信任,所以那上仙在第二封信箋里就指定了真正的收妖者,一個九天仙界里唯一轉世后需要來向我還債的人……” “她和我的相遇是必然的,不需要安排,這是前世的定數,所以那仙人要做的就是趕在她和我相遇之前,把她教成一個捉妖高手,一個以匡扶正義為己任、不會因任何艱難險阻而動搖的修行者……” “他成功了。他用了二十年時間,周旋在天上天下,騙過了這個姑娘,也騙過了九天仙界。那姑娘以為她的師父是這世上最值得信任之人,九天仙界早已習慣了這位上仙隔三差五的閉關謝客……” “認真來講,這真的是個極難的局,只要一個環節有差錯,滿盤皆崩??蛇@位上仙太厲害了,又或許那漫長的幾十年等待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將所有步驟算得精準,這段塵水仙緣路竟順順當當走完了,中間雖出過紕漏,遇過驚險,但太微不足道了,盡被他一一化解……” “最終,他等來了想要的,”譚云山輕輕抬頭,越過桌案,對上那雙因哈欠連連而始終半瞇不睜的眼,“九霄星落,厲莽出世?!?/br> 茶水已經涼了,茶室卻仍彌漫著濃郁茶香。 鄭駁老深深嗅了一口,似在這芬芳中提了些神,慢手慢腳地起身,由躺變回坐,仍是隨意模樣:“說完了?” 譚云山歪頭想想:“差不多?!?/br> 鄭駁老斜眼瞥過來:“那就是還差一點嘍?!?/br> 譚云山不疾不徐喝光第二盞茶,冷掉的茶入口偏澀,卻不料仍有回甘:“您算漏了兩個人,”他靜靜放下茶盞,“一個是晏行,一個是南鈺。您沒算到一團失了精魂氣的仙魄,竟還能封住厲莽,更沒算到在占星上只是半吊子的南鈺,卜得出渡劫之法?!?/br> 鄭駁老撫了撫亂糟糟的眉毛,盡量把眼睛都露出來,似乎這樣視野更清明,也能把譚云山看得更清楚:“不是那位上仙了,是我了?” 譚云山笑得禮貌:“怕您又嫌我兜圈子,把一清二楚的事情拖冗長?!?/br> 鄭駁老點點頭,似乎很欣慰他的“進步”:“現在說完了?” 譚云山:“嗯?!?/br> 鄭駁老:“那換我問?” 譚云山:“請?!?/br> 鄭駁老:“既然聚齊五妖獸就能喚厲莽出世,我為何不自己動手,偏把事情弄得這么復雜?” 譚云山:“收妖獸的動靜太大,凡人為修仙而收妖,名正言順,仙人不顧自己司職,下凡收妖,就非常容易引九天注意了,很可能妖獸尚未收齊,便被九天識破了你的意圖?!?/br> 鄭駁老:“這可不太通,你剛也說了,天帝破了幾千年都沒破出的,我下凡捉個妖獸,就能被識出意圖了?” 譚云山:“過程中或許不會,但五妖精魄一旦聚齊,喚出厲莽,再遲鈍的也明白了?!?/br> 鄭駁老:“那又如何,厲莽已出,明白過來也晚了?!?/br> 譚云山:“不,就算厲莽現世,你也不會允許自己暴露,因為你必須防備萬一,萬一厲莽被制服,忘淵水未干,你還要謀劃下一次?!?/br> 鄭駁老受不了地揉揉眉心,煞有介事感慨:“嘖,我還真是執著……” 譚云山勾起嘴角,淡淡苦澀:“而且一點沒浪費,都讓既靈學去了?!?/br> 這是他今夜第二次提既靈,終于讓桌案對面的人抬起眼皮,第一次認認真真同他對視。 他不再說話,深深看進對方眼睛,那里面沒映著自己,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暗。 不知過了多久,那眼睛忽然笑了,瞇成兩道縫,再看不見內里,只剩慈眉善目:“所以說好心沒好報,”鄭駁老幽幽一嘆,“我是看在那蠢徒弟的份兒上,才出手幫了你們幾次小忙,若非如此,我根本不會摻和進這件事,也就不會被硬塞進你的故事里?!?/br> “硬塞?”譚云山語調微妙上揚。 鄭駁老聳聳肩:“先想出一個大概說得通的故事,再把某個看起來很合適的倒霉蛋放進去,如果你覺得硬塞不好聽,那換一個,栽贓?” 譚云山幾不可聞嘆息,有點不開心:“上仙太小瞧我了,我可是想了快一百個故事?!?/br> “哦?”鄭駁老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