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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死活,皆入忘淵。死的,精魄入淵,活的,直接打入。為的就是防止上古妖獸卷土重來,哪怕是精魄散開回歸天地也不行, 因為每一縷上古妖氣都可能成就新的機緣。 入忘淵者,再無輪回, 永遠保持著入淵時的形態, 或人,或仙,或物, 或精魄等等, 在忘淵這片虛空中漫無目的地飄蕩。 這也是后世再難有上古妖獸那樣厲害的妖的原因。 “有五個漏網之魚,”南鈺只得反過來給友人講解,“因為受了重傷再難回元氣, 又藏匿蟄伏沒繼續惹事, 所以逃過一劫?!?/br> 褚枝鳴聽得新鮮, 也聽得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南鈺語塞??偛荒苷f他一個神仙還要從人間的修行者那里“請教”吧。 “算了,”南鈺擺擺手,原本也沒指望褚枝鳴,“我去找師父?!?/br> 褚枝鳴連忙眼疾手快拉住他,嘆了口氣,習以為常的無奈:“那你得等?!?/br> 南鈺立刻領悟,干凈俊朗的五官瞬間皺得像胡亂了的棋盤:“我才離開幾個時辰,他就又‘面壁思過’了?!” 自家師父“隨心任性”多年,當然這是好聽的**,就那渾身掛滿破銅爛鐵的招搖樣,堪稱“放浪形骸”了,天帝睜一只眼閉只一眼,眾仙友可不干,于是隔三差五就參一本。這里面有真心為了端正仙道的,也有因其他瑣碎小事記恨報復的,天帝不想罰,又得做做樣子,于是“面壁思過”就成了自家師父最常收到的“天旨”。 不料褚枝鳴此番卻是搖頭:“不止。完整來說,是面壁思過外加禁足十天,隔花草仙氣,斷日月精華,任何人不得探望?!?/br> 南鈺心里一沉,這可不是面壁思過那樣的小打小鬧了。仙人雖還保留著人的習慣,仙界也有各色翻著花樣的美食,但本質上還是要靠日月草木的精氣來維持仙體,斷絕這些的禁足,絕對算得上嚴厲警告了。 “到底怎么回事?”南鈺有些急切地問。 褚枝鳴道:“帝后新得了一件寶貝,設宴邀眾仙子共賞……” 南鈺:“那和我師父有什么關系!” 帝后喜歡珍寶,時不時就辦個賞珍會,天帝不喜這風氣,所以眾上仙也是能推則推,漸漸帝后就低調了,賞珍會還是要辦,但主要邀仙子們去,都是女仙,鶯聲燕語,和和氣氣。這也能跟他那個不修邊幅的師父扯到一起? 褚枝鳴知道鄭駁老在南鈺心里的分量,師父師父,如師如父,故而沒怪他打斷,而是在他低嚷過之后,才繼續道:“帝后得的是件九天罕見的星辰石,便想請庚辰上仙過去看看,石內星布究竟是何夕年月,何方星運,結果派去庚辰宮的仙婢吃了個閉門羹?!?/br> “就因為這個?” “帝后不甘心,親自來請,眾與會仙子隨行,于是所有人一起在庚辰宮門前吃了第二個閉門羹?!?/br> “……” “帝后仍不愿意放棄,索性由請變令,下了后旨。你師父這才開門相迎,然后當面下跪,以‘星辰石乃過去星運落石,識了何夕年月亦無甚用處,還望帝后勿貪迷舊往,多思來日明朝’為由,拒絕了第三回。帝后什么脾氣全九天仙界都清楚,她一狀告到天帝那兒……” 南鈺握住褚枝鳴的手,示意不用繼續,他都懂——這種得罪法,依帝后的性子罷了你上仙司職都是輕的,如今只是禁足十天,絕對是天帝拉了偏架。 清清楚楚知道了原委,南鈺對師父別說心疼,連半點同情都沒有了。十天還是太短,就應該來個一年半載,讓他師父明白輕重,知道收斂! 他那個端莊有禮嚴肅認真的師父啊,已徹底消失在了九天仙界的繚繞云霧里。 耐心等了十天后,南鈺終于在禁足解除的第一時間去了庚辰宮。腹誹歸腹誹,乍見到明顯消瘦了的師父,還是心疼的。 相反,鄭駁老消瘦歸消瘦,面上倒無任何頹喪之氣,甚至比平時更神采奕奕,一見南鈺便嬉皮笑臉道:“思念為師了吧?” 南鈺簡直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將帶來的食盒在鄭駁老面前的桌案上放下,一層層打開,擺好,全是自家師父愛吃的。雖補不了仙氣,但能滿足口欲,歡喜心情。不過嘴里卻是截然相反的嘮叨:“你說你得罪帝后干嘛,讓你去看就看一眼唄,能少一塊rou?” 鄭駁老拿起一塊糕點就咬了一大口,落了滿胡子點心渣:“我是真心勸諫。那婦人肚量小,聽不得逆耳忠言,難道還是為師的錯?” 南鈺心臟差點漏跳一下,連忙壓低聲音,一字一句提醒:“那、是、帝、后?!?/br> 什么就“那婦人”,還能不能愉快交談了! “行行行,我一個糟老頭無所謂,我徒兒還要前程呢?!编嶑g老稍一抬手,一壺香茶自窗口飄入,落于桌案。也不知偷了誰的——庚辰宮斷了食水精氣,這會兒剛解除禁足,自不可能燒水烹茶——但鄭駁老優哉游哉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得坦然愜意。 南鈺哭笑不得,對著自家師父,他向來沒轍,便也不去更正“前程”的說法,相比“擔心師父”,“擔心自己前程”若能讓自家師父更警醒,那這個會錯意也值了。 “師父,徒兒最近遇見了一樁怪事?!焙袜嶑g老,南鈺從不拐彎抹角。 鄭駁老見他眼中鄭重之色,便也放下糕點,難得有了幾絲認真:“說來聽聽?!?/br> 譚云山怎么給南鈺講的,南鈺就怎么給自家師父講的,一事不少,一字不漏。 鄭駁老聽完,陷入沉思,久久不語。 南鈺沒敢打擾,耐心等待。 庚辰宮今日燃的柑寧香,但凡禁足解除的第一天都要燃這個香,清新,淡然,驅走郁結之氣。 一炷香之后,鄭駁老終于開口,再不復玩笑,正色嚴肅:“這個譚云山前世一定和九天仙界有瓜葛,否則不可能為了讓他成仙又是赤霞星落又是送仙緣圖的?!?/br> 南鈺的第一感覺就是譚云山前世是仙,況且還有“人證”:“那個下凡梨亭的神仙說他是赤霞星轉世?!?/br> 不料鄭駁老緩緩搖頭:“為師自成仙以來,就沒聽過有什么赤霞星,所謂轉世,多半是敷衍之辭?!?/br> 南鈺千想萬算也沒料到這里還藏著一個“謊言”,自家師父可是庚辰上仙,司職就是星辰星運,連他都說不知道,那這個“星”的存在幾乎可以否了:“可是編造這樣的謊話意義何在呢?” “隱藏譚云山的真實身份,或者說不愿意對凡人透露太多,與其費勁解釋,不如找個更易于被接受的理由搪塞?!编嶑g老因思索而目光炯炯,一瞬間,仿佛又成了那個睿智沉穩的庚辰上仙,“譚云山前世可能是仙,也可能是和九天仙界有過瓜葛的凡人,仙界有人希望他這一世成仙,甚至不惜為其謀劃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