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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 “老爺,”一直安靜著的譚夫人忽然沉穩開口,“世宗還在呢?!?/br> 譚夫人的提醒就像一盞燈,驅散迷路,露出前路。 譚員外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后抬頭:“世宗,你先回房?!?/br> 譚世宗莫名其妙:“為什么我要回房?” 譚員外一拍桌子:“讓你回就回!” 如果說譚夫人還能制住譚世宗幾分,那譚員外根本是連罵都舍不得罵這個兒子,鬧得再過,也頂多語重心長說兩句,譚世宗也習慣了這樣的親爹。 可很多事就是這樣,越是反常越能鎮住場。 就像此刻,第一次被親爹吼的譚世宗,瞬間把什么嬉皮笑臉都忘了,呆愣在那兒不知所措。 關鍵時刻,還得譚夫人—— “回去吧?!?/br> 溫溫柔柔三個字,就讓譚世宗定了心,也找著了臺階。 譚世宗乖乖回房,下人洗漱屏退,譚員外又讓管家在外面守著,防止隔墻有耳。 一切,都似曾相識。 馮不羈看既靈,既靈看譚云山,譚云山徹底茫然。 怎么就忽然這樣了?就因為他少了一顆痣? “你那個沒了的痣到底長啥樣,這么重要!”馮不羈不知何時坐到了之前譚世宗坐過的椅子上,貼近譚云山低語,簡直要好奇死了。 譚云山直接勾開衣襟,亮出胸膛:“就這樣的?!?/br> 馮不羈被驟然豪放的譚家二少搞得猝不及防,剛想說都沒了你讓我看啥,卻發現還真不是,沒了一個,還有四個,就在胸口偏左一點的位置,四個芝麻大小的痣。這些痣既沒站成一排,也沒圍成一圈,就隨意點在心窩上,平淡無奇,至于譚云山口中消失的那顆,更是沒留下任何痕跡。 “你要不要過來看一眼?”馮不羈自己看完了,還要呼朋引伴。 既靈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這真是她聽過的最一言難盡的邀請。 撕衣服包傷口的時候她什么都不會多想,但這會兒平白無故去看一個男人的胸口,理由再怎么正當都…… “行吧我看看?!?/br> 好奇戰勝了矜持。 這廂兩位捉妖者研究譚云山的痣,那廂譚夫人則幫著譚員外摘主位后面墻壁上的掛畫。 等二人研究完了,畫也摘下來了,連帶著墻壁上的暗格也一目了然。 三人就近坐回椅子,收斂心神,正色起來。 譚員外從暗格里取出一個木質錦匣,于手邊的桌案上放好,而后示意他們過去。 三人不明所以,起身來到桌案跟前,待看清錦匣,皆心生贊嘆。 錦匣一尺見方,匣蓋上雕刻著幾只向天而飛的仙鶴,仙鶴之下松柏蔥郁,仙鶴之上云霧繚繞。不知哪位工匠技藝如此精湛,竟將這仙鶴、松柏、云霧皆雕刻得栩栩如生,看久了,恍若能聽見仙鶴振翅,風過松柏,云霧輕移。 似覺得差不多了,譚員外這才打開錦匣,里面靜靜躺著一副卷軸。 終于,譚員外緩緩開口:“十四年前,仙人還留下了這幅圖?!?/br> 雖然有了預感,可真等聽見譚員外說了,既靈和馮不羈還是頗為無語。 譚云山也哭笑不得:“爹,這么重要的事,您就不能一口氣說全嗎,非一回一回講?!?/br> “不是我想這樣,”譚員外嘆口氣,一邊把卷軸取出,一邊道,“是神仙說的,必須要等到你的第一顆痣消失才能講?!?/br> “第一顆?”譚云山聽出端倪。 譚員外立刻點頭:“你身上的痣就是你的仙緣,當五顆痣全部消失之日,就是你登仙之時!” 譚云山看著親爹眼里的“熱切”,心卻漸漸涼下來。 他從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結果。 仙緣。一個緣字,道盡多少縹緲,這樣虛幻之事根本不必掛心??涩F在,這個字實實在在壓到了他的身上,就像一塊巨石,逼得他必須選擇,要么彎腰,要么掀掉。 他想掀掉。 他面前的人卻希望他彎腰。 “羽化登仙,多好的事!”譚員外話里有著難掩的激動,仿佛要登仙的是他自己。 譚云山好多年沒聽過親爹和自己這么熱絡說話了,上一次怕還要追溯到十四年前的中秋,那個所謂的染了風寒的夜里,親爹急匆匆跑過來,抱著他心疼了好一會兒。 十四年過去,譚云山終于想明白了那晚被親爹抱在懷中心疼時的別扭感。 那個說著心疼他的人,聲音是抖的,藏著怕。 而現在,這個勸他修仙的人,聲音也是抖的,藏著高興。 譚云山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譚夫人。 相比親爹的不淡定,她真算得上多年如一日。十四年前,她沒抱自己一下,十四年后,她也沒勸自己成仙。整整十四年,她看自己的目光都和現在一樣,冷淡,疏離,事不關己。 “塵水……仙緣圖?” 思緒恍惚中,譚云山聽見既靈的聲音。 就像清冷世間忽然進來一道光。 “按照這個圖走就能成仙?” 如果既靈的聲音是光,馮不羈的聲音就是天上下火了。 所有黯然神傷的情緒都被這兩個家伙攪亂,譚云山深吸口氣,定了定神,也抬眼看去。 卷軸已在桌案上攤開,是一副絹畫,但畫中卻非人物山水,而是一張地形圖。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貫穿全圖,中途又有許多分支,分支又蜿蜒到四面八方,無數村莊、城鎮、高山、峽谷散落其中,且被逐一標注,以至于整張圖看起來密密麻麻。 但在這張圖里,有六個名字十分突出,一眼便可看見。 一個是“塵水”二字,是整張圖上最大的兩個字,被清晰寫在那條最醒目的貫穿全圖的河上。 另外五個名字則分布在圖上不同地方,字體比“塵水”小,卻比其他字略大,而且沒用墨寫,用的朱砂,紅得刺眼——應蛇,崇獄,異皮,佞方,瀛天。 整張圖只有左上角的“瀛洲”附近稍有空白,卻又被兩句題詩填滿—— 五妖伏誅日, 羽化登仙時。 夜涼如水,月色如霜。 譚云山躺在飛檐亭上,望著皎皎星空。 早該入睡的時辰,可現下這一片安靜的譚府,究竟有多少人真的睡了,又有多少人像他這樣醒著? 譚云山不知道。 至少爹是睡不著的,因為究竟要不要修仙,自己還沒給他準信。 娘應該也睡不著,不過肯定不會是擔心自己,多半該是cao心爹。 一張塵水仙緣圖,就讓譚云山把這么多年沒想明白的事情想通了。 為什么娘對他那樣冷淡卻依然有求必應? 為什么爹對他的態度永遠是透著小心翼翼的疏離? 為什么明明全城都在議論他不是譚家的種,他卻依然能做逍遙的譚二少? 其實知道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