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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睡意,但該談的都談完,坐在茶廳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回事,便叫來管家,讓他給既靈安排客房,先行休息。 “恐怕不成,”既靈起身,道,“妖星剛剛入宅,正是無頭蒼蠅亂撞的時候,如果等到它熟悉了貴府,甚至找到了藏匿之處,那就更難捉了?!?/br> 譚老爺聞言變色,也跟著緊張起身:“那依法師看該當如何?” 既靈無半點猶豫:“事不宜遲,現在就捉?!?/br> 譚員外當然喜歡這個提議,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總不好說那法師你捉去吧,我回房里繼續睡覺。 好在法師是個貼心的—— “員外快些歇息吧,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br> 譚員外長舒口氣:“有勞法師了?!倍竺閮鹤右谎?,頓了下,才道,“多加小心?!?/br> 然語氣之冷淡,連既靈聽著都有點替譚云山抱不平。 送走譚員外后,管家差人以最快的速度帶二少爺下去更衣,及至譚云山重新一身清爽干燥,才離開茶廳,回去歇息。管家原本也想找丫鬟帶既靈去換掉濕透的鞋襪,但既靈想到等下捉妖還得濕,便婉言謝絕,不費那個事了。 很快,茶廳只剩下既靈和換衣歸來的譚云山,還有兩盞已經冷透的茶。 既靈用余光看譚云山,后者和先前離開時一樣,面色平靜,神態自然,看不出什么情緒。倒是新換的一身黛藍衣衫和重新梳好的頭發,讓他一掃先前的輕浮之氣,多了幾分穩重英武。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既靈雖滿腹狐疑,也不愿多打聽,思量片刻后,還是講回他倆之間的恩怨:“你既然認定我是騙子,為什么不和你爹講?” 譚云山無奈嘆口氣:“你都祭出大鐘了,我說什么爹也不會信的,倒不如順著他的意。南墻嘛,總要撞上一次,疼了,才知道回頭?!?/br> 既靈挑眉:“那你又自告奮勇給我做幫手?” 譚云山笑:“沒法拆穿你就只能盯著你,不然回頭我爹是醒了,譚府也讓你搬空了?!?/br> ……讓親爹撞墻,把善意當賊,這什么破人??!換身衣服也白搭! 借著茶廳燭火點燃浮屠香,香縷裊裊而起,立刻散出清淡香氣,聞得人心神安寧,五內平和。 “這是什么香?”譚云山好奇地湊過來。既靈懂法術,身上定然帶著一些神奇之物,無妖可捉,但唬人足夠了,他沒打算真的幫她,然而長夜漫漫,總要找點趣味。 若在半個時辰之前,既靈理都不會理他,但見過譚員外之后,驀地就有點替這位二少爺鳴不平。雖然他由著自己親爹撞南墻,但那也是出于“自認為的好意”,其目的是守護家宅,也就是說他心里是放著家人的;可譚員外就不一樣了,無論是同意譚云山幫她忙,還是剛剛茶廳里全程的微妙冷淡和疏離,都讓人感覺不到那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也許個中有說得通的緣由吧,但既靈只是個外人,無從得知內情,只單純對比二者態度,泛濫的同情心就有點往譚云山這邊傾斜,連帶著臉也就冷不起來了。 “浮屠香,”自譚府門外相識,既靈第一次對著譚云山態度平和,甚至帶上點耐心,“可辨妖氣方向?!?/br> “如何辨?”譚云山沒注意既靈的變化,全部心思都放在她手中的新奇物件上。 既靈一邊目不轉睛盯著香縷,一邊耐心解釋:“若有妖氣,香縷便會朝著有妖氣的方向飄,若無妖氣,香縷徑直向上?!?/br> 譚云山鍥而不舍:“要是有風呢?” 既靈篤定:“除了妖氣,什么都吹不動浮屠香?!?/br> 譚云山:“呼——” 既靈:“……” 譚云山:“竟然真的不動!” ……素未蒙面的妖怪在既靈這里只是出于斬妖除魔的大義,必須捉拿,但譚云山,成功以一己之力激起了她大開殺戒的心。 說也奇怪,明明眼看紫氣入了宅,當時的浮屠香也清清楚楚飄進譚府高墻,可等到既靈在茶廳重新燃了浮屠香,香縷卻哪也不去,就徑直往上,執著地鐘情于茶廳房梁。 既靈睜大眼睛在茶廳盯了一個時辰 譚云山陪了她一個時辰。 前者雙目通紅,后者呵欠連連。 說實話,看著既靈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生生對著浮屠香坐了這么久,譚云山幾乎要信她了,可如今什么都沒發生,這就非常說不過去了。 “放棄吧,”譚云山起身動動僵硬酸疼的胳膊腿,好言相勸,“姑娘家的,何必熬得這么辛苦?!?/br> 又一支香燃盡,既靈也滿是挫敗和疑惑。 吹掉指尖上的香灰,她也學著譚云山那樣,站起來左扭扭右扭扭,果然,關節舒展許多,連帶著也有了聊天的心情:“我還以為你會說,放棄吧,反正有我在,你什么都拿不走?!?/br> 譚云山看著既靈不管不顧伸胳膊弄腿,全然沒姑娘家的自覺,好笑之余,又覺得難得。世俗禮教給了女子太多限制,這也不能行,那也不能做,久而久之,便都成了規規矩矩的樣子。笑不露齒固然溫婉,可人生一世,若連激動時都不能縱情,狂喜時都不能放肆,該有多苦悶。 怕也只有既靈這樣在外漂泊自力更生的姑娘,能如此自然灑脫。 “我相信你是捉妖的了?!弊T云山這么想,便也這么說了。 既靈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悄無聲息過了一個時辰,連根妖毛都沒見到,這人就信了? “但這世上沒妖,所以你放棄吧,別再追尋這種無影的虛妄?!?/br> “……” 她就知道。 這人還想讓自己爹撞南墻,依既靈看,最需要南墻的是他! “如果我說我自下山到現在,捉過的妖不下數十只,你信嗎?” “信……” “???” “如果你能讓我看見的話?!?/br> “……” 妖都收完了,去哪里看?。?! 與譚云山交談就是個錯誤。 既靈不住地深呼吸,好不容易重新穩住心神,再不理旁邊的家伙,拿出一支新的浮屠香,走近燭臺重新點上。 譚云山坐回椅子,還慢悠悠勸呢:“別浪費了,挺好聞的香,留下來送我幾……”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譚云山瞪大眼睛,只見新燃起的浮屠香似有狂風來襲,香縷在燃起的一剎那便沖向緊閉窗扇,重重打在窗格的蒙紙上,因無法突破,一撞而散,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啪”。而后飄來的香縷持之以恒地往窗外沖,接二連三的“啪啪啪”之后,蒙紙竟被打透一個指尖大小的窟窿! 譚云山驚得忘了呼吸。 直到一個黑影從眼前咻地閃過,譚云山才回過神,定睛再看,大堂早沒了“法師”身影。 譚云山反應遲鈍,好在腳程不賴,尋著聲音沒多久便追